无邪他们和姜述白一同生活,不知不觉已过了2个多月。
朝夕相处间,他们渐渐摸清了姜述白的一些小习惯。
最特别的一点,便是他自己从不吃食物,却格外喜欢看着别人吃。
最开始发现这个习惯的是无邪。
那天傍晚,他们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着胖子炖的野兔汤,香气四溢。无邪正低头喝汤,眼角余光却瞥见二楼楼梯拐角处,露出一小片白色的衣角。
他不动声色地抬眼,正好对上姜述白的目光,少年正倚在栏杆上,手里逗著缠在腰间的黑鳞。
眼神落在他们的身上,无邪便多留了个心眼。然后他发现,每三次吃饭,就有两次能看到姜述白在二楼偷偷张望。
无邪以为姜述白也想吃,盛了碗汤走向在二楼姜述白,在姜述白反复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想吃的意思,无邪才作罢。
谢雨臣很快也发现了这事,晚饭时,他放下筷子,抬眼朝着二楼的方向,语气里带着几分恶趣味的调侃:“小姜,别在楼上看了,要不要下来坐着?”
他们都以为姜述白会拒绝,或是干脆转身离开,毕竟,姜述白向来不喜欢和他们有过多接触。
可出人意料的是,几秒钟后,楼梯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姜述白真的走了下来。
姜述白没有坐在餐桌旁,而是搬了一张单人椅,放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手里捧著一杯不知道从哪来的果汁。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他们的脸上,看着他们咀嚼食物,像个安静的观众。
从那天起,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之后每次吃饭,姜述白都会准时出现,光明正大地坐在一旁看。
他依旧不吃饭,只是捧著一杯果汁,有时是紫的,有时是橙的,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直到他们都吃完。
等众人放下碗筷,他会把那杯没动过的果汁,随机递给离他最近的人,然后转身默默上楼,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
日子一天天过去,别墅里的氛围也渐渐变得温馨起来。
一个午后,阳光格外明媚,将客厅照得暖洋洋的,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阳光味
姜述白窝在沙发里,怀里搂着那只黏人的狸花猫,眼皮却越来越重,显然是困极了。
但他还是打起精神,目光投向别墅外的草坪,张起灵和黑瞎子正在那里切磋。
黑瞎子的动作带着故意为之的观赏性,手里的匕首耍得虎虎生风,招招都带着赏心悦目,在会武的眼里,活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张起灵则沉稳内敛,每一击都精准狠辣,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化解黑瞎子的攻势。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草坪上的草叶都被他们带得翻飞。
王胖子在一旁看得兴起,时不时地大声叫好。
旁边的无邪没有看切磋,他的视线一直隐隐落在沙发上的姜述白身上。
他看着少年靠在沙发上,眼镜下的目光有些涣散,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色苍白得像上好的宣纸,却在阳光的照耀下,透著一丝难得的柔和。
姜述白没有察觉到无邪的视线,他困得头都快一点一点地往下垂,在快彻底睡过去的前一刻,一件带着阳光温度的小毛毯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姜述白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没有动,只是将怀里的狸花猫抱得更紧了些,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平稳。
无邪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当姜述白再次睁开眼时,是被一阵毛茸茸的触感和温热的呼吸弄醒的。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他养的蓝湾牧羊犬“小风”。小风嘴里叼著一只灰色兔子的后颈皮毛,兔子的四肢还在微微挣扎,小风却兴奋地摇著尾巴,把兔子往他面前送,像是在向主人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姜述白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捏开小风的嘴筒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兔子放了下来。兔子的皮毛被小雪的口水沾湿了一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用手指温柔地顺了顺小兔子被沾湿的皮毛,然后将它放在了别墅门口的地面上。小兔子愣了一下,抬起头,红宝石般的眼睛似乎看了姜述白一眼,随即一蹦一跳地快速消失在门外的草丛里,很快就没了踪影。
小风见主人把自己的“礼物”放走了,有些委屈地“呜呜”叫了两声,用脑袋蹭了蹭姜述白的手,像是在撒娇。
姜述白摸了摸它的头,声音轻柔:“好了,别闹,晚上给你加餐。”
姜述白孱弱的身体向几乎易碎,连日的天气变化让姜述白反复高烧,整个人陷在昏沉的混沌里。
姜述白那张脸被眼镜遮住了眉眼显出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可现在姜述白躺在床上的眉眼全露出来,他的眼睛半睁著分外勾人,艳丽得像一朵开在暗处、带着糜烂气息的花。
此刻的姜述白被高烧晕染出一层薄红,更添了几分病弱的脆弱,连平日里的疏离感都淡了些。
无邪平静的守在床边姜述白,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真的无动于衷吗?
无邪想着:“我从不否定我是一个心软的人,他是一个“很干净的人”,我确实心里有过一次悸动,但也只有一次,我不能对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人”产生太多多余的感情。山叶屋 冕肺岳毒”
他们认识不过三个月,不算熟络,只知道姜述白不爱说话,还有点耳背,和他说话,第一遍没听到,他就会无视你。
姜述白黑沉沉的眸子里盛满了敏感和脆弱,尤其是在这样高烧不退的时候。
姜述白烧了3天,无邪他们轮著换班,今天是谢雨臣和黑瞎子陪着。
黑瞎子:“唉,花儿爷咱们也不能一直这么干等著吧,再烧下去人该不行了。”
谢雨臣“行,你一会自己去和无邪说,我看看这能不能联系上医院之类的。”
谢雨臣拿起姜述白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刚触到屏幕,一只带着灼人温度的手便伸过来,力气小的像是几乎抚摸一样。
姜述白抢过了手机,但没拿稳手机“啪嗒”一声落在被子上,发出轻响。
姜述白依旧没睁眼,那双勾人的眉眼此刻紧紧蹙著,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苍白的唇瓣翕动着,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反复呢喃:“我不可以出去的我不想死” 姜述白后面的话带上了哭腔,语气中有着固执的绝望,像个迷路的孩子,将最深的恐惧直白地暴露在人前。
谢雨臣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姜述白像个疯狂渴求着被爱的孩子,小心思也很多有要求时会装委屈,会不择手段的想留你陪他多待一会,但也仅仅是想留你陪他一会儿。
他会像溺水一样,截取周围哪怕一丝一毫的暖意,哪怕那暖意转瞬即逝,姜述白都会毫不犹豫的想留下那些暖意。
为了留住这微光,姜述白会用各种方式编织一张无形的网,有时是柔软的依赖,用脆弱和无助唤起对方的保护欲。
姜述白用尽手段,也只是想抓住那点转瞬即逝的温暖,来证明自己并非不值得被爱。
此刻高烧让姜述白卸下了所有伪装,那份深埋的恐惧和孩子气也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谢雨臣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过去,却能感受到他的抗拒不是无理取闹,而是真的在畏惧。
姜述白蜷缩在被子里,身体微微发颤,因为“出去”这两个字,早已成了心中无法触碰的禁区。
刚进入到这里时姜述白也哭闹过,也跑过,可每一次踏出深山的尝试,换来的都是冰冷的刀锋和濒死的痛苦。
姜述白的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疤痕,随着自己逐渐长大,也慢慢变浅,变淡,直到看不见。
可一次次的刺杀像噩梦,让他下意识地给自己筑起高墙下山=暴露=死亡。
这个认知早已刻进骨子里,哪怕在高烧的混沌中,也能瞬间唤醒本能的抗拒。
谢雨臣和无邪他们说了姜述白的抗拒,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看着姜述白能不能自己硬扛过去。
他们轮流守在床边,用温水轻轻擦拭姜述白的额头和四肢,时不时地喂他喝一口温水。
姜述白在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在身边,那双勾人的眼睛闭着,却没有平日里那样疏离,反而浑身都透著不易察觉的依赖,仿佛在无声地祈求:再陪我一会儿,别让我一个人。
这场高烧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也没好全,仍然有些低烧。
姜述白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脸色也比以前更加苍白了,连走路都需要扶著墙,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
无邪他们也发现,姜述白的身体代谢似乎比正常人慢很多,之前他们初见的时候,张启灵掐住姜述白脖子的指痕也一直消不下去。
还有给姜述白降温,擦四肢的时候看见了打营养剂的手肘内侧,那里青紫交加,布满了新旧不一的针眼和淤痕。
还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他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旧伤,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并不明显,但姜述白太白了,疤痕在他身上都十分突兀。
这天下午,姜述白终于感觉好了一些。他披着厚厚的灰色毛毯,迷迷糊糊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面小巧的银色镜子,正低头看着自己光滑细腻的脖子。
他想起前几天,脖子上那道红紫的淤痕还没有完全消下去,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生病的姜述白脑子完全不在线,想也没想的就把心里给张起灵取的外号直接说了出来。
姜述白挑衅中“喂,暴力狂,你看看我的脖子怎么样?”
姜述白原本只是想膈应张启灵一下,刚才看到脖子上的痕迹终于消了,一时兴起,想让罪魁祸首欣赏一下自己脖子的正常状态。
姜述白说完之后,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夸张的笑声。
黑瞎子:“哈哈哈暴力狂?小姜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姜述白转头,看到黑瞎子正靠在门框上,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有多少表演的成分在了。
姜述白脑子突然回访,自己刚才在心里想的话就被自己说出来了,他的脸微微一红,半眯起那双不含一丝光亮的黑眸,呆呆的盯着黑瞎子笑。
黑瞎子笑了一会儿,发现姜述白一直在盯着自己,终于收敛了一些。
他挑了挑眉,走到姜述白面前,弯下腰,凑到他耳边,说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小姜,给黑爷我也起了什么外号?让黑爷我来鉴赏一下。”
姜述白没有搭理他,只是转过头,继续自顾自地把玩着手里的小镜子,仿佛黑瞎子只是一团空气。
这时,那条黑色4米多长的蛇从姜述白的领口里钻了出来,顺着他的肩膀,缓缓缠到了姜述白的腰上,头耷拉在他的手臂处。
这一条相对那两条蟒蛇可以说是身形小巧。
它通体漆黑,鳞片在阳光下泛著细腻的光泽,看起来格外漂亮。蛇的体温比人体低一些,刚好能起到降温的作用,姜述白很喜欢把它们缠在身上,既能消暑,又能打发时间。
无邪在旁边看到了,想了想,走过去,给出建议道:“你这三条蛇,有带毒的吗?我觉得你可以养点身形小巧、带点毒的蛇。平时带在身上,既能防身,又不容易被人发现,遇到危险时,也能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
姜述白听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抬起头,用那双黝黑不带一丝杂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无邪。
他们和姜述白相处了近三月,已经渐渐摸透了姜述白的习惯。
无邪知道,姜述白直勾勾望着你时,就代表他在认真的听你讲话。
姜述白听到了是一回事儿,做不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别墅里的日常也越来越温馨。
每天临近中午,姜述白才能起床,在二楼给宠物喂食,有时,张起灵会陪他一起喂,画面格外和谐。
宠物吃完,姜述白就会去一楼看无邪他们吃饭。
有时,无邪还会一言难尽的看着姜述白,并拒绝姜述白的投喂服务。
切记在吃饭时不可以和姜述白对视,否则他会向你提出喂食请求,你不让他喂,姜述白还会一直可怜的望着你。
当在吃饭的时候姜述白你旁边,端著的果汁递给你时,你要当着他的面喝了,哪怕只喝一口。
下午的时候,无邪会拿著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姜述白则会窝在另一张沙发上,怀里搂着狸花猫,手里捧著一暖手宝,静静地听着无邪翻书的声音。
清晨4、5点,姜述白在睡觉的时候,张启灵他们会在山里晨练。
傍晚吃饭时,姜述白依旧会重复中午的步骤,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吃,等他们吃完后,把果汁递给离他最近的人,看着他喝一口,然后转身上楼。
他们和姜述白之间的关系,也在这些日常的点滴中,变得相当融洽,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有多少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