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亏钱的时候是很难保持理智的。
王龙带单群里跟他做多的那些散户赔得裤衩子都不剩,还倒欠期货公司一屁股债,谁能咽下这口气?
于是,愤怒的人群将他团团包围,甚至对他大打出手。
这当中,最凶狠的居然是之前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妇女!
在王龙昏厥过去后,她死死揪住王龙的头发,用力一扯,连带着大块头皮都被撕掉了!
血液不断涌出,沾满女人的手,最后流淌在地上,从人群的脚底下蔓延。
“你这个恶棍!把钱还给我!还给我!!!”
这个叫林秋菊的农村妇女面目狰狞,弱不禁风的身体爆发出恐怖的力量,任凭别人如何拽她都拽不动。
“我的芽儿要死了你也别想活!”
“谁拦我我就咬死谁!”
“都让开!”
那些拽住她的人吓得全松开了。
“林姐,你冷静一点,人都晕了,别闹出人命!”一旁有人劝说道。
“我不怕!反正到头来无非就是个死!”
“何必呢,钱可以再挣……”
“那你借我钱?我家芽儿还在医院躺着,没钱买药下周就要被赶出去,你可怜他谁可怜我?!”
林秋菊象一只发怒的母狮子。
“我只有这几万块,还指望它能赚钱救我儿子的命,现在全没了,还欠2万块,我怎么办?”
“你男人呢?”
“那个狗日的早就跑了,连他的亲儿子都不要!”
众人听得一阵唏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是苦难人,听林秋菊声泪俱下地说出自己的经历,没有一个人没被触动。
然而,这些人最多也只能嘴上安慰一下,真拿钱帮她是不可能的。
他们中不少人也穿仓了,自己裤裆里还是一把黄泥巴,哪有馀力帮别人?
林秋菊擦了把脸,血水糊着泪水,看上去很瘆人。
头皮被撕破的剧烈疼痛让王龙在昏厥中苏醒过来,他下意识了地摸了摸后脑勺,将手抽回来一看,全都是血!
“你要干什么?!”
王龙见林秋菊抱一着把椅子猛地向他砸来,吓得面如土色,不断往墙角缩。
“别过来!”
“快拖住这个疯子!”
围观的人不少,但没人伸出援手,大家都在冷眼旁观。
“你们都傻了吗?她要杀人!”
“警察呢?警察在哪?救我!”
因为流失太多血液,王龙的状态极差,头晕目眩、浑身乏力。
这种情况下,林秋菊这个农村女人杀他就跟宰猪一样。
“去死吧!”
咚!
半铁制的计算机椅狠狠砸在王龙的下肢,痛得他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我的腿!我的腿!”
“都让开!你们在聚众斗殴吗?”
“住手!”
“保安来了!”
门外的保安终于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人群,抵达这惨烈的现场。
保安队长眉头紧皱,对手下的小弟说:“先把那个疯女人抓住,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是!”
三个保安将林秋菊牢牢地摁住,任凭她如何撕咬、撒泼也无济于事。
“他妈的,这女人真狠啊,老子的手都被她抓破了!”
“劲真大!”
“全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围观的人太多也不安全,要是再闹出啥事他们这些保安就不用干了。
几分钟后,公司领导匆匆赶来。
看到地上的一摊血,张力一阵眩晕。
最近公司一大堆烂事搞得他心力憔瘁,现在又弄这一出,真是倒楣的人喝凉水都塞牙缝!
“谁干的?谁?”
张力冲着保安吼道。
“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这么多人看着还能出事?”
“张总,您息怒,当时人太多了,我们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等我们过来之后就已经这样了……”
“报警了吗?”
“报了。”
张力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王龙,头疼无比。
“先把他送到医院去,然后再通知他的家属。”
“那这个女人呢?”
保安队长指着林秋菊,“刚才就是她动的手。”
张力一脸错愕,难以置信道:
“这是一个女人干的?!”
“对,其他人都可以作证。”
“把她交给警察吧,我们处理不了。”
张力很想回家看下黄历,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
当王龙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进医院了。
老婆和女儿趴在床边哭。
看到王龙醒后,他老婆潘红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混蛋,让你别去炒什么期货你非要炒,钱全赔光了还倒欠几万块,催债的人都找上门了!”
“老娘真是瞎了眼嫁给你,那个女人怎么不打死你,留你一条狗命出来祸害人!”
“闭嘴,再骂老子捶死你!”
王龙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潘红这几句话彻底把火药桶点燃了。
“你捶!把我捶死!挨千刀的怂蛋,在外面跟孙子似的,就会窝里横!”
“别的女人打你你不还手,只敢打自己的老婆,你还是个男人吗?老娘要跟你离婚!”
“离就离,你这泼妇老子早就看不顺眼了!”
“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呜呜……别吵架了……”
马上要高考的王萱萱哭得梨花带雨,她不明白,明明前两天还和和气气的父母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
父亲被人打成重伤住院,母亲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了。
还有,几个陌生男人甚至找到学校来让她帮她父亲还钱,吓得王萱萱一天都没吃下去饭。
“别以为我是闹着玩的,我跟你这烂人是真过不下去了,老娘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潘红一点不带怂的。
“你要不是个孬种就赶紧滚,别祸害我们母女!”
“呵,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个泼妇打得什么算盘?想离婚后跟刘家那个男人好是不是?没门!”
王龙面露凶相,“还有,就算离了婚你也要还一半的钱,离婚官司老子不是没见过!”
“狗日的杂种、婊子养的畜牲,你怎么不去死!非要把我气死你才高兴!”
潘红太绝望了。
她不知道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赌狗。
吵了好一阵后,两人逐渐冷静下来。
离婚的确不太现实,王龙说的没错,就算离了潘红也要还一半的钱,因为这属于夫妻共同债务。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从哪弄钱还债?
房子早就抵押给银行了,潘红的嫁妆也低价转给二道贩子,家里现在连几百块都掏不出来!
亲戚朋友什么的全都找了个遍,没一个人愿意借钱给他们,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王龙是什么德行,把钱借给他跟肉包子打狗没啥区别。
而且就算人家肯借,最多也就借几千块,压根不顶用!
大家都是普通人,谁家能一口气拿出几万块现金?
“实在不行,我去求老陈!”
王龙双手紧紧攥着床单,大口喘气道:“他儿子做空棉花赚大了,他家肯定有钱,我给他跪下来磕头,没准他愿意借钱给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