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地心莲玄阴之体”
陈盛闻言双眼微微眯起,指尖有节奏的轻敲着座椅扶手,目光转向许慎之,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许公子,你这哪里是献宝,分明是想借本官之手,替你报那退婚之仇啊。”
这两桩所谓的‘机缘’,一桩指向韩灵儿出身的韩家,另一桩直指王芷兰本人。
其中意图,昭然若揭,根本无需深思。
许慎之也并未试图遮掩,听到陈盛此言后,当即坦然点头承认道:
“统领明鉴,慎之所言句句属实,但慎之也承认私心确实存在,不过这选择之权,如今全在统领之手,取与不取,何时取,如何取,皆由统领定夺,慎之绝无半分逼迫之意。”
许慎之明白在陈盛这等人物面前,玩弄心思刻意隐瞒,只会适得其反引猜忌。
反倒不如坦诚相告,如此还能显出一丝真诚。
在他想来陈盛或许会顾忌王家威势,暂时不去动王芷兰。
但对于韩家那株能直接提升修为的百年地心莲,以陈盛那日在黄家表现出的霸道性格和对力量的追求,绝无可能不动心。
这是阳谋,也是他短时间内最有希望能够报仇雪耻的唯一机会。
否则的话,仅凭他一人之力。
莫说是撼动王家了,若是许家不支持,他连韩家都撼动不了分毫。
虽然韩家近些年有些衰弱,一位地煞境的强者意外身死,但族中也还有先天高手坐镇,不是区区筑基所能够针对的。
更何况,他还怀疑韩家很可能投靠了王家。
如此一来,更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
陈盛身体向后一靠,略显慵懒的倚在椅背上,随即看似随意地抛出一个问题:
“那么你们许家传承多年,所谓的镇族之宝,又是什么呢?”
此话一出,许慎之脸色骤变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周遭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许慎之下意识猛地抬头,恰好对上陈盛脸上那抹洞悉一切、带着几分戏谑的冷笑,心头顿时一沉。
当即心头急转,不敢再有丝毫隐瞒,连忙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回回禀统领,我许家之内最为珍贵的乃是一株灵树,此树每十年方能结一次果,灵果服下,有洗髓伐脉之奇效,比市面上的上品净元丹,药力还要强上一线。
只是此果一人终生只能服用一次,多次无效,若若统领有兴趣,慎之立刻回家为统领取来,双手奉上。”
陈盛听完,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笑意。
这些所谓的世家大族,传承的根基果然大同小异。所谓的镇族之宝,无不是能够福泽后代、绵延族运的修炼资源。
“你所言之事,本官心中有数了,日后自有计较。”
陈盛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此刻所想:
“你既诚心投效,那便留下吧。”
正如许慎之所料,但凡能精进修为的宝物,陈盛都有着极大的兴趣。
韩家那株百年地心莲,已然被他记在了心上,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至少也要等他升调府城之后,才好谋划下手。
至于那位王家嫡女王芷兰身上的玄阴之体,虽然其诱惑力更大,但风险也大。
王家的势力盘根错节,绝非现阶段的他可以轻易撼动的。
此事只能暂且压下,留待日后。
若时机成熟,无惧王家,有机会的话,他自然不会介意品尝一番。
但若是没机会的话,他也不会一直记挂在心。
“属下拜谢大人收留之恩!”
许慎之心中大石瞬间落地,脸上露出喜色,赶忙郑重行礼。
接下来的几日,陈盛依旧将大部分时间投入到枯燥的修炼之中。
那株三十年药龄的雪湖花,药效确实非凡。
尽管生服浪费了大量药力,但依然让陈盛的修为有了明显的精进。
仅仅炼化一片花瓣,所转化的先天真气,便足以抵上他半月苦修。
若能将其完全炼化,修为必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陈盛也清楚,即便如此,距离朝元境巅峰,恐怕仍有不小的差距。
但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
修行之路,越到后面越是艰难,妄想依靠一株灵药便一步登天,无异于痴人说梦。
据他所知,即便是那些资源充沛的大宗弟子,从初入先天到朝元境巅峰,通常也需要数年的水磨工夫,而这已算是极快的速度了。
因为这不仅是真气的积累,更是对真气不断提纯、打磨、掌控的过程。
而世间绝大多数先天武者,根本不可能拥有取之不尽的资源。这也正是为何,许多先天武师终其一生,修为都难有寸进的原因。
无他,只因资源难求。
“大人,杨夫人在外求见。”
正当陈盛沉浸在修炼中时,帐外忽然传来了严鸣的通报声。
“请夫人进来。”
陈盛缓缓收功,睁开双眼,一道凝练的白色气箭自口中吐出,尺许方散。
杨夫人依旧风情万种,一袭剪裁合体的锦绣长裙,将她丰腴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此行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陈盛目光扫过,心中已然明了她的来意。
看来夫人的信誉又高涨了。
“陈统领。”
杨夫人扫了一眼,见帐内并无外人,便也不拘礼数,袅袅娜娜地走到陈盛身侧,十分自然的贴着他坐了下来。
浑圆的弧度紧紧绷住,一抹香气自其身上迅速弥漫开来。
陈盛目光下意识一勾。
心中暗想着,看来这桃花又到了开放的时候了。
“夫人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杨家商船被劫之事?”陈盛心中生出种种杂念,但表面上却看不出分毫,且直接转为正事。
“你你怎会知道?”
杨夫人闻言美眸中闪过些许诧异。
“此事已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本官身为武备营统领,若是连这些都不知道的话,岂非失职?”陈盛淡然道。
事实上,他不仅知道杨家商船被劫的事情,更清楚这不过是青狼寨那伙人设下的诱饵,意图引他出城而已。
其背后藏着针对他的谋划。
见陈盛已然知晓,杨夫人也不再绕圈子,俏脸上浮现一抹忧色:
“正是此事,我杨家商船这几日接连遭劫,损失不小,兄长曾派人前去青狼寨交涉,试图破财消灾,可那伙水匪竟丝毫不给情面,态度强硬。
因此,兄长怀疑这其中恐怕有诈,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他此番特意让我前来就是希望提醒你,千万不可中了他们的圈套,贸然出城。”
杨议在常山县经营多年,与各路水匪打交道经验丰富。
青狼寨此次行事如此反常,不为求财,那必然另有所图,联想到之前黑蛇水寨被陈盛剿灭,以及后来的种种变化。
杨议很快便将目标锁定在了陈盛的身上。
毕竟,如今整个常山县都知道,杨家已经向陈盛低了头,对杨家出手,便是对陈盛的不敬,可这些水匪依旧一意孤行。
那再猜想真相,便很简单了。
而听到这番话,陈盛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他原以为杨家派杨夫人前来,是来请他出兵剿匪挽回损失的。没想到杨议此人眼光如此毒辣,非但没有这个意思,反而专程派人来提醒他小心陷阱。
果然,这些能在地方上混得风生水起的老狐狸,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怎么是这般表情?”
杨夫人察觉到陈盛神色的细微变化,不由得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你该不会以为,我杨家是来求你出城剿匪的吧?”
如今高、黄两家接连复灭,常山县内其他势力慑于陈盛的威势不敢妄动,大量的利益和资源自然而然地流向了杨家。
只要杨家能稳稳消化掉这些收获,别说恢复昔日荣光,就是超越当初的常山三族鼎立之势,也并非不可能。
并且杨议深知这一切都源于陈盛的坐镇。
没有陈盛这尊‘煞神’压着,常山县其馀势力早就按耐不住了,相比之下损失几船货物,暂时忍下这口气,根本算不了什么。
“没什么。”
陈盛笑了笑:“只是本官恰好也做好了出兵剿匪的准备。”
此前他按兵不动,一是因为尚未突破先天,实力不足;二是突破之后需要时间稳固境界,并打算先炼化雪湖花提升实力。
但如今对方既然急着找死,那他自然要成全他们。
毕竟他陈某人向来心善,最见不得别人苦苦期盼。
再者,他突破先天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府城。
此时正是再立新功的时候。
剿灭为祸一方的常山水匪,这功绩可不小,若是能宰杀一位先天,更是非同一般,到时候看在功绩上,上面也不可能随意安排他。
毕竟,真要是算起来,他如今也算是有背景的人。
只不过这份背景有些虚,如今只是吴匡的人脉。
但即便如此也够了。
这些水匪在他眼中,早已不是什么寻常匪寇,而是他通往更高权位的进身之阶!
“你我兄长都说了其中有诈,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
杨夫人见陈盛竟真要出手,顿时有些急了,连忙劝阻道。
“夫人放心。”
陈盛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强大的自信:“陈某既然敢去,自然无惧他们设下的任何埋伏。”
“可此番很可能是多家水匪联合,布下了天罗地网,妾身知道你实力高强,可猛虎也难敌群狼啊,千万不可冲动行事。”
杨夫人脸上写满了担忧。
自从打过交道后,她便彻底倾心,完全不希望陈盛前去冒险。
“放宽心便是。”
陈盛轻轻拍了拍杨夫人放在膝上的手背,安抚道。
看着他这副胸有成竹、睥睨自信的模样,杨夫人纵有千般担忧、万般话语,也再说不出一个字去劝诫。
毕竟,她内心深处最着迷的,正是陈盛身上这份仿佛能掌控一切的丈夫意气。
但凡见陈盛如此,她便有些控制不住的外溢。
“那那你一切小心。”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充满牵挂的叮嘱。
“夫人今日前来,应该不止这一件事吧?”
陈盛话锋一转,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
“你你莫非真是妾身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怎么什么都知道?”
杨夫人再次愕然,商船被劫之事陈盛知晓还说得过去,可这第二件事,她尚在尤豫要不要开口呢。
“观夫人神色,便能猜出一二。”
陈盛淡淡道。
这倒不是虚言,他确实从杨夫人的眉宇间看到了些许情况。
杨夫人尤豫片刻,终究还是如实相告:
“昨日林狩去了一趟杨家,找我说了些事情。”
“何事?”
“他他说他不想和离”
杨夫人低声将昨日林狩到访的经过,以及谈话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概括来说便是林狩在见识到陈盛突破先天后,断定他即将高升府城。
并且认为陈盛为了前途,定然不愿身上背负‘霸占人妻’这等污名,以此来‘规劝’杨夫人放弃和离的念头,并暗示自己可以对此事乃至之后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以陈盛的资质和潜力,不出意外的话,有的是世家愿意与他联姻。
同时,林狩还提出了一个堪称荒谬的诉求。
若是杨夫人将来和陈盛有了子嗣,希望能让其随他姓林由他来抚养,以继承香火。
毕竟他虽对女人无意,却也不愿林家绝后。
陈盛听完不由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呵这老家伙,想得可真美。”
接着,陈盛语气转冷:
“此事你无需烦心,交给本官处理便是。”
这林狩看来是有些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安安分分坐着分钱还不够,竟然还敢痴心妄根,确实需要好好敲打一番了。
即便他离开常山,这里也轮不到林狩来做主。
傀儡,就要有傀儡的样子。
至于子嗣陈盛从未将此纳入现阶段的考虑范围,因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徒增牵挂、阻碍他追寻武道巅峰的累赘罢了。
“妾身明白了。”
杨夫人察言观色,见陈盛态度坚决当即不再多言,转而抿了抿嘴,低声道:
“陈盛,妾身嗯想开了。”
陈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正好,本官也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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