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套着件宽松的连帽卫衣，压低帽檐，混在工作人员里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会场。
趁着陆清让逆光现身，在全场掀起巨大波澜的当口，徐文灵活地穿梭在涌动的人潮中，正准备行动。
【警告：陆清让已高调现身，其身份与向阳科技关联性将引发各方自动深挖。您当前行为，将提升自身暴露风险，收益有限。建议立即停止。】
“位置。”徐文在脑海中干脆地打断系统，脚步没有丝毫停滞。
【】系统短暂沉默后回应，【左前方向灰色西装右后方媒体区入口深色套装的】
徐文循着系统的指引，在攒动的人影中精准地捕捉着目标。
在圈里，没人不知道陆清让的名字，这位曾经惊艳业界，后又与南宫辰恩怨纠葛的天才。
此刻，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物，低头瞥见名片上那个熟悉又久违的名字的瞬间，眼神无不微动，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目光，随即不动声色地将那张印着向阳科技的名片，收进了掌心。
徐文将最后一张名片递出，任务完成。
他再不做停留，立刻压低帽檐，顺着人流边缘，悄无声息地最先溜出了大门。
十分钟后，那辆不起眼的轿车内。
徐文已经摘掉了帽子，正靠在驾驶座上平复着略微急促的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方向盘，耳朵却时刻留意着车外的动静。
直到副驾车门被拉开，带着一身室外微凉的空气，陆清让弯腰坐了进来。
“徐文……”
他刚开口，名字的尾音就被骤然发动的引擎声切断。
徐文猛地一踩油门，车子窜了出去，强大的惯性将陆清让重重地按回椅背，未及出口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他默不作声地拉过安全带，“咔哒”一声扣好。
车内弥漫着低气压。
徐文双手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完全没有要交流的意思。
陆清让侧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沉默片刻，还是好脾气地轻轻用手指碰了碰徐文的手臂。
“徐文，”他放软了声音，带着试探，“没事吧？”
“……”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灌入的风声和更显压抑的沉默。
陆清让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收回，依旧轻声唤道：
“徐文……”
“总比某些被全网直播的大总裁顺利。”徐文猛地打断他，“您还有空关心我？”
陆清让默然片刻，还是习惯性地将身子往驾驶座倾了倾，想象往常那样用亲近软化气氛。
“我只是……”
“退回去。”徐文冷硬的声线像堵无形的墙，“我在开车。”
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有些发白，始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道路。
徐文胸口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这股闷痛让他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不久前的争吵。
明明从飞机落地，到踏进他们在a城临时租下的那间房子时，徐文都还是乐呵呵的。
可之后发生的一切，却让那份轻松戛然而止。
记忆清淅地回放着。
徐文抱着那盆绿萝，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客厅的小桌上。
他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正要去接陆清让手中的行李，却发现对方已经利落地将两个行李箱都安稳地推了进来，正俯身落锁。
“动作挺快嘛。”他笑着嘟囔一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没有去碰行李箱拉杆，而是直接握住了陆清让的手腕。
徐文却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笑着稍稍用力，带着亲昵和放松，将人引向沙发。
“可算到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跌进宽大柔软的沙发里，身体的重量让坐垫微微下陷，短暂的休息让气氛显得松弛而温馨。
徐文象是充能完毕，猛地从沙发里弹起些许，转向陆清让，连日筹划的兴奋与对战南宫辰的期待在他眼中灼灼燃烧。
“陆哥！到时候激活代码，我们就这样！”他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眼睛亮晶晶的，“双线操作，打南宫辰一个措手不及！还有安保这边，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可以……”他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着。
然而，这一次，陆清让没有象往常那样安静地倾听。
在徐文因换气而稍稍停顿的那个间隙里，陆清让的声音插了进来，声音不高，算得上温和，却瞬间让空气中所有沸腾的设想都安静了下来。
“徐文，”他唤道，目光沉静地落在徐文因兴奋而泛红的脸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坚定，“发布会，我自己去。”
他顿了顿，清淅地吐出后半句：
“你留在家里，等我回来。”
徐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带着点不解和玩笑：“陆哥，你开什么玩笑呢？”
他伸手想去碰陆清让的额头，“发烧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万一出什么事……”
“我是认真的。”陆清让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
徐文所有未说完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猛地收回手，紧紧盯着陆清让的眼睛，试图从里找出一点玩笑的痕迹。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最终，是陆清让先移开了视线。
“陆清让。”
徐文的声音冷了下来，连名带姓的称呼让空气骤然绷紧。
陆清让地轻叹一声，“徐文，发布会是全网直播。如果你露面，你的脸会被所有媒体拍到，无处可藏。”他停顿片刻，声音沉了几分，“这太危险了。”
“那你呢？！”徐文的声调猛地拔高，压抑的火气终于窜了上来，“不是说好要一起面对的吗？现在又要把我排除在外？”
他攥紧拳头，试图让声音保持平稳：“我是以你助理的身份出席，曝光在公众面前不是很正常？”
“徐文，你明白我的意思。”陆清让的声音依然平静，“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什么叫不能混为一谈，陆清让！”
“徐文，你听我说，”陆清让的声音依然平静坚定，“这真的不一样。”
他向前倾身，目光紧紧锁住徐文因愤怒而发亮的眼睛：“发布会是全网直播，无数镜头对着。如果你的脸被拍进去，那些媒体会怎么写？他们会把你写进我的故事里，把你塑造成夸大其词报道中的一员。”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在a城早就声名狼借，背负着各种难听的传言。舆论是能杀人的东西，我太清楚了。这些污水泼在我身上是罪有应得，但我绝不能看着你也被卷进来，平白承受这些……”
陆清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近乎恳求的涩意：“徐文，我不能这样对你。让你因为我的过去，去承受这些无妄之灾……我做不到。”
徐文看着他，满腔的怒火象是被这句话骤然抽空，只剩下一种深切的无力感。他扯了扯嘴角，声音低哑地反问：
“你做不到让我陪你一起承担风险……”
他抬眼，直直地望进陆清让的眼底，
“那我呢？我就做得到，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再去独自面对所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