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琳让人轻轻带上了会客室的门,并低声嘱咐不要打扰,让瓦夏女士独自安静一会儿。
随后,她带着蒂莉莎、伊拉莉亚和沉默的崔斯坦,默默走出了冒险家协会那略显压抑的建筑。
莫琳一行人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瓦夏老师压抑的抽泣,那些关于一个孩子如何在至亲的恶意下被碾碎尊严、逼向绝境的字句,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莫琳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乔伊会长交给她的、关于路红衫生平的那份简略文档。
红路骖(路红衫)十三岁离家,开始游历大陆。一路向东。
向东。那是背离噩梦般的“家”、面向未知黎明的方向。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身无分文,带着满身看不见的伤痕和一颗或许早已破碎又勉强粘合的心,就这么赤手空拳地踏入了茫茫人海。
最初的旅程,注定浸透着生存的残酷。文档语焉不详,只是一行“在旅行的途中同样打些零工来给自己糊口”直接略过。
然后,他的脚步抵达了大陆东部那座以雷霆与力量闻名的雄城——雷鸣城,也是雷之教会的内核所在。
这里能量躁动,民风强悍,强者如云。对一个漂泊至此的少年而言,这里既是更加险恶的丛林,也可能隐藏着蜕变的机遇。
在雷鸣城,红路骖(此时,他是否已开始使用“路红衫”这个名字?文档未明确)开始真正崭露头角。并通过一些事情,引起了一些人或明或暗的注意。
不过让莫琳惊讶的是,文档上出现了一句当时让莫琳颇感玩味的话:“于此城邂逅对其影响深远之人的一名女性,关系密切,然对方身份神秘,协会未能查明详情。”
文档只说是“实力背景成谜,权限不足”。
是雷之教会中某位特立独行的强者?是某个古老家族的隐秘传人?还是同样游走于阴影之中的非凡存在?无从得知。
这份感情的结局,文档同样讳莫如深,只说他“未因此长期滞留,最终选择继续旅程”。
离开雷鸣城,路红衫的脚步并未停歇。而接下来文档上的一个名字,让莫琳当时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三眼,结合其后的身份描述,莫琳当时确实有些愕然——这、这不是教宗,被誉为“剑圣”的那位阁下吗?!
关于这位教宗,莫琳可不算陌生,尤其是从那位总喜欢满大陆溜达、处理教务能拖就拖的教皇安鲁东口中,听到的版本格外“鲜活”。
安鲁东曾不止一次带着半是头疼半是戏谑的语气提起这位同僚。
什么叫身为教宗,但一年365天却都不在教廷里面。
安鲁东每每有重要且麻烦的差事想委派给他时,十次有九次找不到人,即便通过魔法通信联系上,那边也总是各种推脱:“教皇陛下,此事艰巨,微臣才疏学浅,恐有负所托啊!”“陛下,此中关节复杂,需细细斟酌,容臣三思……(随后通信便常莫名中断)”。
但若是什么能分一杯好处的时候,这位教宗保准能第一时间“恰好”出现在附近,并主动传讯,语气诚挚热烈:“陛下!此乃事关信仰传播(或个人兴趣)之大事,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鲁东曾对莫林摇头笑叹:“莱恩这老混蛋,哪里是‘剑圣’,分明是‘贱圣’!”
“这推诿躲懒、见利……哦,见‘义’勇为的功夫,实乃登峰造极。”
虽是调侃,语气中却并无多少苛责,反而透着一股棋逢对手般的无奈与某种深层的信任。
就是这样一位地位尊崇、性格难以捉摸的传奇人物,竟然成了路红衫的老师?
还教导了他三年之久?红衫于某次危机中偶遇莱恩·斯科特,得其青眼,随其修行三载,剑术精进,心性亦受锤炼。”
这三年,对路红衫而言,无疑是脱胎换骨的关键时期。
不仅仅是剑技的锤炼、力量的系统性提升,更重要的,可能是一位真正强者的眼界、阅历与人生智慧对他心性的引导和重塑。
一位至少是六阶巅峰、甚至可能触及半神门坎的导师,其存在本身就象一座灯塔。
他教给他的,恐怕远不止如何挥剑。
而在三年期满后,路红衫再次背起行囊。
文档记载,他“于旅途中注册成为冒险家”,开始以这个更自由也更正式的身份继续游历。
冒险家的生涯,交织着热血、利益、危险与情谊。
他一路行走,一路结识形形色色的人:豪迈直爽的战士,知识渊博的魔法师,仁心妙手的医者……他们可能因一个任务而短暂结盟,在酒馆里勾肩搭背、吹牛畅饮;
也可能共同历经生死,结下深厚友谊,却又因各自的目标与道路,在某个岔路口平静或伤感地告别。
文档提到,这个过程“有离别的怅惘,但收获的认可与情谊更为珍贵”。
也是在这个时期,路红衫在广袤的天地与萍水相逢的人们之中,重新一点一滴地学会了信任,体验了并肩作战的默契,收获了毫无血缘关系的真诚关怀。
这些看似寻常的人际温暖,但对那个曾被最亲近之人否定一切价值的孩子来说,这无异于灵魂的甘霖与重塑。
每一次交付后背的信任,每一次危难时的援手,每一次离别时真挚的祝福,都在缓慢而坚定地修复他对于“关系”和“世界”的认知,让他相信,善良与美好确实存在,值得珍惜。
“我怎么突然觉得,有一首歌很适合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