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连皇帝也没料到自己的一时好心，居然养大了老国公的心，让他以为什么事都可以高高举起轻轻入下。
现在他还不会因为顾棋而对皇帝生出不满，可一旦顾棋越过越差，老国公心里难道真的不会怨恨皇帝吗？
既然出现了苗头，皇帝就得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臣没有，陛下恕罪，都是臣糊涂，和国公府其他人没有关系。”
老国公听到皇帝这么说，他真的后悔了。拼命磕头请罪，不一会儿额头就磕肿了。
“雅儿啊，你说朕要拿老国公怎么办呢？”
皇帝看也不看跪在下面磕头的老国公，决定给他一个教训，免得他以后把主意打到雅儿的头上。
“祖父年纪大了，打板子肯定不行，就由我父亲代劳吧！”
顾雅冷酷地说道。
“……啊，这行吗？”
皇帝不确定地问道，这是什么坑爹的行为，他记得镇国公没有惹到雅儿啊！
“为父代刑，这是作为儿子的责任不是吗？想必父亲会很乐意的，祖父你说对吗？”
顾雅蹲在老国公的面前。
“你、好、狠啊……”
老国公看着眼前这个二孙女，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主意。如果板子落在他身上，老国公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会记住今天的教训。
可换成镇国公替父挨打，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世人只会说老国公老糊涂了，反而会同情镇国公。就算以后镇国公不听老国公的话，世人也不会指责他不孝，因为老国公糊涂了啊！一个糊涂人的话就算是儿子也可以不听的，毕竟糊涂人做的事都当不得真的。
“祖父别怪孙女狠心，实在是祖父太疼长姐了，为她你什么都愿意干。”
顾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国公。
就算老国公早早把爵位让给了镇国公，可他对国公府的掌控还是高于顾雅的父亲。
镇国公能认清现实，把国公府的传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然而老国公却不是这样，为了顾棋他真的很有可能置国公府几百口人的性命于不顾。
所以顾雅要让世人都认为老国公糊涂了，这样他以后想做什么，都没有人相信，更不会给国公府带去祸事。
“她是你姐姐。”
老国公咬牙道。
“她从没把我当成是妹妹看待。”
顾雅说出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在她心里，整个国公府都没有她自己重要，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在她心里甚至不如她头上的首饰来得重要。这一点，祖父你不能否认吧？”
老国公想否认这一切，也要看顾雅同不同意。
未见面之前，顾雅想着老国公会看在自己代替姐姐进宫的份上，可以听进自己的劝。见了面后她就发现，哪怕她掰开了，揉碎了讲给老国公听，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祖母确实很了解自己的丈夫，不愧是相处了几十年的夫妻。
“不会的，小棋不是这样的人。”
老国公还在替她辩解，就是因为他一直这样，所以顾雅才会想着废了老国公。
“祖父，您别自欺欺人了，她一直都是如此。当她说出自己不想进宫的那一刻，你就清楚她一直是那个自私自利的人。你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教育失败，教出了一个只会祸害国公府的人罢了。”
顾雅的话如同尖刀，狠狠扎在了老国公的心上。
“不会的，她不是这样的人，你们都误会了，小棋很乖的，她一直很听我的话……”
老国公老泪纵横，不想承认他就是看走了眼，可现实狠狠给了他几巴掌。
顾棋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吗？
想想她之前做的事，又有哪一件是为国公府考虑过？任性不说，甚至没有半点大局观和是非观，什么事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偏偏又承担不起后果。
“那是听您的话吗？不是因为您每一次都在为她考虑，从来都没替其他子孙着想过。您看不到她欺负我们，每次她闯祸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的时候，祖父您又是怎么说的？”
顾雅一脸可悲地看着他，年轻时英明一世，年老了却犯起了糊涂。
“您让我们让着她，说大姐姐年纪小，等她长大后就不会这样了。甚至您还为了她的名声，让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为她背黑锅。您是不是忘记了，她比我们大啊！她是姐姐啊，我们才是年纪小的那个啊？哈，她年纪小，我们又算什么？”
顾雅的话再次重重捶在了老国公的心头，他从没想过其他孙子孙女对自己和顾棋有这么多的怨恨。
或者说不是他没想过，而是他不在乎。因为他是国公府实际的掌权人，其他人只会巴吉他，就算有怨恨也不敢表露出来。不然就是不孝，在国公府没有前途可言。
可是当这一切被顾雅都揭穿后，老国公再也生不出妄想，认为大家不敢反抗他了。
老国公曾经以为国公府的人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没人能翻出他的手掌心。事实证明，那是因为他还没动到大家的利益。
一旦事关国公府的存亡，所有人都会联合起来反抗老国公的。
像顾雅，不仅敢反抗，还敢指责他。偏偏她又入宫当了皇妃，即使是老国公这个祖父也不能训斥她了，不然就是以下犯上。
毕竟顾雅现在的身份代表的是君，而他只是一个臣子。
平时行礼也是先国礼再家礼，君在亲之前。
“娘娘，小棋已经知道错了，她现在连婆家都找不到，再大的怨气娘娘也该消了，何必抓着以前的事不放呢。”
老国公最后还要犟嘴，觉得顾雅不够大气，明明顾棋已经很惨了，为什么还要找她麻烦呢？
“祖父，究竟是我抓着以前的事不放？还是您和顾棋不想让大家安生？顾棋找不到婆家是我的错吗？凭什么要我让着她？从小到大她哪里有姐姐的样子？哪回不是我让着她？不然就凭她的性格，早让我弄死了。”
顾雅差点被老国公的话气笑了。
“娘娘，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小棋是你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姐啊！”
老国公瞪大双眼，觉得自己得了幻听，怎么听到娘娘想弄死小棋呢？
而皇帝在听到她的话后，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看不出来啊，他的雅儿居然还是个狠人。倒没有反感，甚至还有些高兴，这样就代表她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
也间接地说明老实人也有发火的时候，顾雅脾气好不代表她没脾气，老实人生起气来才可怕呢！
“……陛下，妾身发现祖父是那种不管我怎么说，都只听他想听的话，对于不想听的话全都一律听不见。”
顾雅第一次遇到和一个人沟通会这么困难的事，对方完全不听她的话。前面她说了那么多，老国公只听到了她想弄死顾棋的话。
“老国公，雅儿的话朕希望你牢牢记住。如果你再纠缠不休，甚至把主意打到雅儿和朕的头上，朕不介意让大周消失一个镇国公府。”
不用顾雅说，皇帝也发现老国公的问题。
也许他对顾棋的维护不仅仅是因为他疼大孙女，还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祖孙性子相近，老国公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于是不顾大家的反对，一意孤行地对她好。
不然真的无法解释他对顾棋的执着，一个除了美貌没有其他优点的孙女，真不知道老国公为什么拿她当宝。
全府上下，除了老国公现在有谁多看顾大姑娘一眼的？
就连镇国公对这个大女儿都不再关心，一心想着怎么把镇国公府传承下去。
女儿再重要，也重要不过儿子。他两个嫡子都很好，再过不久又会有嫡孙，所以镇国公对大女儿的关心就少了，不象老国公天天为顾棋打算，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顾棋身上。
“臣不敢，臣并无此意，请陛下明鉴。”
老国公一惊，赶紧声明。
“祖父，话我再说一遍，如果你还要护着顾棋，以后她若是闯下什么大祸，我不会管她的，哪怕是死也和我无关。”
顾雅是真的不想再和他说下去了，因为说再多对方主打一个不听劝。
“娘娘？”
老国公惊呼，他没想到顾雅会做出如此的决定，一时间老国公都不敢多话了。
因为他发现顾雅没有开玩笑，她说的都是真的。
“老国公，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想不明白就不要出府了。汪德海，去兵部宣旨，因老国公对皇家不敬，因此打板二十下，由镇国公代领。”
“老臣，遵旨。”
老国公不情不愿地让侍卫们送回了镇国公府关起来，除了国公府他不能踏出府门一步。
皇帝最后还是给镇国公府留了面子，没有让汪德海拿着圣旨去宣读，而是用口谕的方式告诉镇国公。
二十下板子顶多让镇国公躺一段时间，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就算如此，镇国公也觉得丢脸。可他这是为老国公挨的打，因此他不敢喊冤。板凳一放下，镇国公自己趴在上面。
“一、二、三……”
兵部一群官员看着镇国公挨打，让他觉得自己都快没脸见人了。
大家纷纷向人打听，这老国公是做了什么？居然让皇帝亲自下旨打板，还让镇国公替他领板子。
当他们知道是因老国公为了顾大姑娘一事为难慧淑妃的时候，所有人看向镇国公的表情都带着一言难尽。
冤吗？老实说挺冤的。
不冤吗？也不是，毕竟顾大姑娘是由镇国公和老国公教出来的，闯下的祸都是他们自找的。
但凡他们在顾大姑娘犯错时严厉管束，也不至于闯下如此大的祸事。
顾大姑娘反悔不想进宫的事，只要在朝中有点联系的都打听到了。可事关顾雅这个新入宫的宠妃，大家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可不提不代表不清楚啊，老国公现在又为了顾大姑娘进宫为难慧淑妃，一时间顾大姑娘的名声在上流社会臭不可闻。
反正有权有势的人家一个也不想和顾大姑娘沾上关系，本来还在尤豫的人家立即回复老国公，镇国公的门坎太高，他们家的后代和顾大姑娘不相配。
本来就因为被强制送回国公府关禁闭的老国公，因为收到这些回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陛下，是不是顾棋的亲事难寻，才让祖父急白了头发？”
老国公走后，顾雅好奇地问道。
“咳，雅儿你是知道的。虽然朕并没有阻止顾大姑娘的亲事，但是她之前太过张扬，因此现在亲事很难说。”
皇帝一脸无辜地看着她，顾大姑娘嫁不出去和他没关系，主要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但凡她以前行事低调一点，别老仗着未来皇妃的身份做事，也不至于现在被大家一起嫌弃。
但凡她懂事一点，低调一点，就算大家顾忌皇帝，也不会所有人都拒绝和镇国公府结亲之事。
毕竟镇国公府有军权，在那之前顾家姑娘都是香饽饽，顾雅更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要不是她年纪还不算大，前面还有一个顾棋没有进宫，顾雅早就和人定下亲事了。
然而世事难料，顾棋没有进宫，世家勋贵早就盯上的顾雅却进宫为妃了。
顾雅进宫一事，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惋惜，因为他们是真心想求娶顾雅的。
不管他们儿子的反应，从小作为宗妇培养的顾雅，哪方面都入了长辈们的眼。
结果轮到姐姐顾棋的时候，大家避之不及，别说上门提亲了，老国公派人暗示加明示，人家都不接这茬。
可见顾棋被人嫌弃得有多惨，只是老国公不在顾棋身上挑毛病，反而进宫为难娘娘，想让娘娘给顾棋求情，这才惹怒了皇帝。
老夫人和国公夫人虽然知道老国公不放弃给顾棋说亲事的想法，但是她们也没料到老国公在皇帝面前都敢怨恨顾雅啊！
“这个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他是和镇国公府有仇吗？我们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死心？”
老夫人气得手上的拐杖不停地敲着地砖，她真的要被这个丈夫气死了。
不能成为娘娘的后盾，也不要拖娘娘后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