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头陀口中，要我往京师皇宫走一遭是何意思?”
秦渔泛起嘀咕，玄??剑气是自己在吐纳鱼肠剑时意外得来，至刚至阳，平时难以操控，若是能解惑精进，倒是意外之喜，当即留了心眼。
唤来宋濂，张二河一番问询后，这才得知皇宫龙栖之地还真玄妙。
自汉太祖刘邦芒砀山斩白蛇起义后，历朝历代开国皇帝无不强运护体，自有龙气盘旋。
虽说天潢贵胄不得修行，皆是肉体凡胎，跟修行中人比起来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但历代执牛耳者都有一柄本朝“尚方斩马剑”。
此剑委实古怪，对世俗中人无甚危害，偏偏专斩修士死穴。
宋濂就在闲散杂文中见过宋太祖斩妖除魔的趣闻记载，传闻任何妄图干涉凡间世俗秩序者，皆为剑下亡魂，无一不可幸免。
况且京师供奉的城隍法力通天，假如修行中人未得准许，唐突前往，只怕身死道消。
秦渔听罢，面露难色。
幸亏自己做事谨慎提前打听，否则要是按照先前所想，冒失乘着乌云兜到汴梁城，保不齐被当场斩落。
略作思忖，秦渔正欲放弃，一旁的宋濂却是灵光一闪。
“师父若想进京面圣，不如行科举之事，待到明朝春闱动，趁着殿试之时定能得偿所愿!”
“科举?”
秦渔下意识摇头，虽说作为历史专业研究生，明经对策，文言八股都有所涉猎，甚至历朝历代状元文选都背过几篇。
可鬼晓得此番位面科举是否跟前世有出入，再一想各种童生试，乡试、会试层层选拔，实在蹉跎光阴。
似乎瞧出了秦渔顾虑，宋濂拍着胸脯道：“师父，本朝前番出的新规，只要有当世德隆望尊之大儒引荐，可免童生试，乡试，徒儿座师苏东坡，恰是淮南道学政，只需徒儿往来书信一封，自可迎刃而解。”
“苏东坡……”
秦渔嘴角一抽，算是点头默许了这个提议，一番盘问后，才知道本朝科举与前世别无二致，甚至连秀才、举人、进士，状元榜眼探花都如出一辙。
唯一出入就是春闱每年一次，即一年一取士。
既已打定主意，宋濂，张二河躬敬告退，两个人一个忙着尽快练成养颜丹，另一个则是挂念着王进家中老母。
了尘遁入空门自是无事一身轻，奈何他那药罐子老母再无人伺候左右，若不照顾供奉，只怕难有活路。
张二河虽说恼怒王进背弃结拜誓言，可心思纯良，自是不忍这般情况。
秦渔对张二河的脾气秉性也颇为欣赏，这个挂名弟子根骨不错，悟性也极佳，纰漏就是心思浮躁，耽于虚名。
整日除了带那些义勇操练之外，就是行侠仗义，慷慨解囊。
与其说是修行中人，倒不如说是江湖好汉，秦渔甚至觉得白费了丹阳子留下的衣钵传承。
可苦于身边又无其他功法，就只能听之任之。
又是数旬后，万剑山庄丹房内。
穿着一身宽大袖袍，额头满是豆大汗水的宋濂屏气敛息看着面前的丹炉，清秀的脸上经络突现，正费劲的摇着手中的蒲扇。
他旁边则是几个童子摇着小扇，丝毫不敢停歇。
“添火加风!”
伴随着宋濂的吩咐，几个童子手忙脚乱的往里面添柴，扇风的频率也加快。
一股清香也逐渐在丹房内蔓延起来，宋濂喉结耸动，艰难的吞咽口唾沫，明白丹成在即，却也丝毫不敢懈迨。
赶忙把丹田内的真气均匀绵绵地灌入丹炉内，终于在发出一声轻响后。
宋濂整个人才如释重负的瘫倒在地，挣脱开几个童子的搀扶，状若疯癫的猛扑上前。
等掀开炉顶，瞧见里面十二颗柘黄色丹丸之后，眼框竟不觉湿润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
“噫!成了!”
“师父，我把养颜丹炼成了!”
将十二颗养颜丹倒进葫芦里，宋濂甚至来不及停歇，马不停蹄的就找到河边垂钓的秦渔。
语无伦次的诉说着炼丹诸多不易，他从药材成熟到准备炼丹，再到这次丹成，总共耗费近两月时间。
由于是野狐禅，身旁也无名师指导，宋濂只能琢磨丹阳子那玉简，一点一点的摸索着积累经验，偏偏丹阳子对这养颜丹还不甚在乎，只有寥寥十几字的批语。
为了钻研丹道，宋濂可谓废寝忘食，夜不能寐，在接连三次失败后，这次终于将养颜丹给练了出来。
“师父不知，这些丹药，徒儿心里百般委屈窝囊，日思夜想，早已形销骨立，这丹道委实熬人年寿。”
听到宋濂抱怨，秦渔默不作声，从葫芦里倒出一颗丹药端详片刻，这才出声问询。
“毅力可勉，你可后悔师傅传你丹道功法?”
“后悔?徒儿……”
宋濂愣了片刻，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嗫嚅片刻后，脸上闪过一抹坚毅。
“徒儿不悔，丹道涉猎广泛，种种天材地宝搭配萃取，乃至异火熬炼，自成学问，虽说过程百般艰难，可亦有乐趣蒙生……”
秦渔赞许点头，暗自感慨丹阳子有了个好传人。
尽管他生前只琢磨出前三层功法，连金丹都未结成。
然，蜉蝣朝生而暮死，其乐何人复知?
自己留下三颗丹药后，秦渔没再多言语，将这葫芦抛给宋濂，回屋盘膝打坐去了。
宋濂接过葫芦，兴冲冲的找到正在山庄内操练义勇的张二河，分了几颗给这位异弟。
先前张二河只知道宋濂在鼓捣丹药，不清楚具体功效，所以也无甚在意。
可当听闻养颜丹能保持容颜不老后，顿时喜出望外，忙不迭的囫囵吞枣，先过一下嗓子，剩下的则是用黄绸手帕珍藏。
“二哥竟练得如此神物，可惜，大兄不在!”
听到这声慨叹，宋濂神情闪过一丝黯然，安慰一番张二河后，他也没顾得上吃，而是快马加鞭的打算回寿城，孝敬家中二老高堂。
自打他放弃科举修道以来，父母一直鼎力支持，未曾指摘，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成效，自然不忘父母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