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弓一出现,整个小院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
宋青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想起来了,在原身的记忆里,父亲的屋子里确实常年挂着这么一把用布包着的弓。
小时候他还好奇地问过,却被父亲以小孩子别乱碰为由给训斥了回去。
久而久之,他也就只当那是个没什么用的装饰品。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什么装饰品,这分明是一把杀人利器!
“看好了!”
宋长工沉声一喝,左手持弓,右手搭弦,身体微微后仰,双臂肌肉瞬间贲张!
只听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那看似古旧的战弓,竟被他缓缓拉开,形成一个饱满的圆月!
他虽然年迈,可拉弓的姿态却稳如磐石,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迸射出骇人的精光,仿佛瞬间从一个老农,变回了当年那个在沙场上饮血的悍卒!
宋青的瞳孔微微收缩。
凭他如今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这把复合反曲弓的拉力,绝对不小!
少说也有一百二十斤的力道,换算成这个时代的单位,那就是一石的强弓!
寻常猎户用的弓,有个五六十斤的拉力就算不错了。
而军中能开一石弓的,都算得上是精锐!
老爹竟然能如此轻松地拉开满月,看来他那句在军伍里混过几年,谦虚得有些过分了。
“嗡!”
宋长工松开弓弦,一声沉闷的震响,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他将弓递给宋青,脸上带着一丝傲然:“你来试试。”
宋青接过战弓,入手便是一沉。他学着父亲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双臂发力。
那需要一百二十斤力道才能拉开的强弓,在他手中,却像是孩童的玩具。
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将其拉成了满月,甚至犹有余力。
“好!”
宋長工再次发出一声赞叹,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
“力气是够了,但光有力气还不行。射箭,讲究的是眼到、心到、手到!”
接下来的一个上午,宋长工便将自己毕生的射箭技巧,倾囊相授。
从如何站立,如何呼吸,到如何瞄准,如何撒放,他讲得细致入微,每一个动作都亲自示范。
宋青也学得格外认真。
他本就有着现代人的思维,理解能力远超常人,再加上被强化液改造过的身体,无论是力量还是协调性,都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许多在宋长工看来需要苦练数月才能掌握的技巧,宋青往往一点就透,一学就会。
父子俩一个教得尽心,一个学得飞快,都沉浸其中,浑然忘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李秀莲在院子里喊着开饭,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哥回来了吗?”宋青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口问道。
大哥宋大山带着两个村民,前天就出发去了镇上卖那些虎皮,按理说,一个来回,就算出售的东西多,今天中午怎么也该到了。
李秀莲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野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强笑道:“应该快了吧,镇上路远,而且卖那么多东西,许是耽搁了。”
宋青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一丝不自然,刚想细问。
就在这时!
“会长,会长,不好了!”
一个村民连滚带爬地从院门口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惊慌和恐惧,正是昨天跟着宋大山一起去镇上的两人之一。
“出事了,大山哥被镇上的人给扣下了!”
“什么?”
宋青脸色一变,手里的弓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李秀莲更是眼前一黑,手里的盘子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她一把抓住那个村民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你说什么?大山他怎么了?”
那个村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们按照会长的吩咐,去了镇上最大的那家金宝皮货行,那掌柜的一看是上好的虎皮,眼睛都直了,当场就答应给一百二十两银子!”
“我们本来都谈好了,钱货两清,可就在我们准备拿钱走人的时候,那姓钱的掌柜的,突然就翻脸了!”
村民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叫出来十几个伙计,把我们团团围住,反咬一口,说我们手里的虎皮和虎骨,是偷他们家的!”
“我跟另外一个兄弟看势头不对,拼死才跑了出来,可大山哥为了掩护我们,被他们给抓住了,那虎皮虎骨,还有那一百多两银子,全被他们给黑了!”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宋家每个人的头顶!
“岂有此理!”宋长工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那张老旧的木桌应声而裂!
李秀莲更是两眼一翻,直接就往后倒去,幸好被宋青眼疾手快地扶住。
“嫂子!”
宋青将嫂子交给一旁同样脸色煞白的父亲,他转过身,那张平日里还算平静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骇人的阴霾。
一股狂暴的怒火,从他胸中轰然炸开,几乎要将他的理智都燃烧殆尽!
见利忘义,倒打一耙!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山匪的凶残,算到了人心的叵测,却没算到,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然还有如此无法无天的畜生!
不仅黑了他的钱财,还敢扣他的人!
动谁都可以,动他大哥不行!
“他娘的!”
宋青低吼一声,转身就朝着院门口冲去,那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滔天杀意。
“青儿,你站住!”
宋长工一把拉住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和凝重。
“你一个人去干什么?送死吗?”
“那我也要去!”宋青红着眼睛,声音沙哑:“我哥还在他们手上!”
“冷静点!”宋长工厉声喝道,“能在平阳县城开那么大一家皮货行,背后要是没点关系,你信吗?你现在这么冲过去,跟送上门的羊有什么区别?”
父亲的话像一盆冷水,让宋青那被怒火冲昏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是啊,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黑吃黑,必然是有所依仗。
自己一个人冲过去,别说救人,恐怕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杀意压回心底。
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家人,又看了看那个满脸愧疚的村民。
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爹,你说的对。”
“我一个人去,是不行。”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出院门,朝着村里的打谷场走去。
“我叫上民兵会的人!”
“我倒要看看,他金宝皮货行到底有多大的背景!”
“敢动我哥,我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