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从火堆里挑出一根木头,吹了吹,火星还在。
往里面添了些干苔藓,火焰重新升起。
他把求生刀放在火上烤。
材料摆在面前。
木炭粉,从烧透的硬木炭里研出来的。松脂,在钛锅里熬到清澈。
一壶尿,晨起第一泡。
消毒用的铁钩已经烧红。
程野把左脚抬起来,架在膝盖上,借着火光对准第一个水泡。
“北风”趴在旁边,耳朵压平了,发出低沉的呜咽。
程野没看它
手起,钩落。
铁钩刺破皮肤的瞬间,疼痛从脚底炸开,顺着小腿骨往上钻。
整个身体弹了一下,后背撞在冰墙上。
灰白色的脓液涌出来,混着血丝。
他端起水壶,把尿液浇上去。
盐分和尿液一接触伤口,程野眼前白了一瞬。
喉咙里卡着一声闷哼,硬是没喊出来。他盯着伤口上方三寸的位置,开始数数。
一,二,三。
第二个水泡。刺破、冲洗。
四,五,六。
第三个第四个
数到三十的时候,表层清理完了。
该处理深层腐肉。
程野换了把刀,刀尖抵住黑色的腐肉边缘。
这一刀下去会更疼。但不得不刮干净,留一点,感染就会卷土重来。
他吸了口气,下刀。
刀尖划过腐肉,象在剔鱼骨上的烂肉。
疼痛不再是刺痛,变成一种持续的灼烧,从脚底一直烧到后脑勺。
程野眼框发酸,视线模糊。
他眨了两下眼,继续刮。
汗从额头淌下来,顺着下巴滴进伤口里,又是一阵刺痛。
“北风”站起来,绕着他转圈,急促地喘气。
程野没理它。
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最后一块黑色的腐肉被挑出来,扔进火堆。
伤口鲜红,颜色对了。
“有救了”!
程野又浇了一遍尿,把木炭粉撒上去,用黑色粉末吸住渗出的体液。
等吸干净了,他用木棍蘸起温热的松脂,一层一层涂上去。
松脂遇冷凝固,在伤口表面封住一层硬壳。
最后是桦树皮,裹紧,绑住。
程野靠在冰墙上,张着嘴喘气。
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
他低头看了眼左脚。桦树皮绑得很紧,边缘整齐,没有渗血。
干得不错。
他嘴角扯了一下,不知道算不算笑。
直播间刷屏了:
【全程没敢发弹幕,怕打扰他】
【战地外科级别的操作,这人以前到底干什么的?】
【能撑住不叫出声,光这点就不是普通人!】
清创完了,但事没完。
真菌感染怕湿。在这破地方,到处是雪和湿气,伤口根本干不了。
程野撑着冰墙站起来,开始改造冰屋。
火堆上方架两根y形树枝,横杆担上去。用驯鹿皮做吊带,把脚挂上去。
高度调到离火四十厘米。近了会烫伤,远了没用。
程野把左脚挂上去,试了试温度。
刚好。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哪都去不了。
脚不能沾地,不能走路,不能出去打猎。只能困在这个冰屋里,靠存粮熬。
程野看了眼角落里的熏鱼和鹿肉。
够吃一周。
伤口愈合至少要一周。
刚好够。
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夜里疼的睡不着,程野把脚固定在架子上,靠着冰墙坐着。
他从背包里掏出那本日志。
从那个地下设施里带出来的,封面烂了大半,里面的字还清楚。
翻开第一页。
抬头写着——“project kodiak”,科迪亚克计划。
地点:育空地区,k-7站点。
时间:1964年1月15日。
第一段就让他停住了。
“五角大楼批准了我们的提案,在极端环境下培育增强型作战单位。”
“与苏联的北极对抗中,我们需要能在零下五十度作战的士兵。传统训练达不到目标。所以我们选择另一条路:生物改造。”
生物改造。
程野翻到下一页。
捕获本地大型哺乳动物,低剂量辐射让基因突变,筛选适应性强的个体。
一代,二代,三代,四代。
每一代都比上一代更大、更强、更耐寒。
到1966年,第四代培育成功。身高超两米五,力量是普通个体的三倍,能在零下六十度活动。
智力也显著提升。
程野翻页的手顿住了。
1966年3月7日那条记录,他看了三遍。
“第四代个体alpha-7今天用石头砸开了观察窗的螺栓。不是蛮力。它把石头垫在螺栓下面,用杠杆原理撬的。它理解了工具的用法,这些生物的智力,可能接近早期人类。”
【等等……冷战时期的生物武器?】
【它们会用工具,懂杠杆原理,这还是熊吗?】
【难怪之前行为那么诡异,不是本能,是战术?】
他低下头,继续翻。
日志最后几页,字迹歪了,笔画发抖。
1967年11月18日。
“一切都失控了。alpha-7破坏了关押区的电子锁——不是蛮力,它观察了我们输密码的手势,记住了顺序。七只第四代个体全部逃脱,安保组拦截失败。”
程野往下看。
1967年11月22日。
“撤离最后一天。我激活了辐射容器的自毁程序,设置十年后自动泄漏。如果它们还活着,辐射会清除它们。这是我能做的最后补救。”
程野合上了日志。
这玩意儿,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交给谁?政府?媒体?还是烂在肚子里?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
眼下最要紧的,是熬过这一周。
他刚闭上眼,“北风”突然站起来。耳朵竖直,盯着入口,低吼起来。
程野没动,手慢慢伸向身边的求生刀。
火堆还在烧,橙色的光在冰墙上跳。入口的鹿皮帘子一动不动。
但有东西在外面。
他做了个手势,“北风”噤声,后腿蓄力。
脚步声传来,不是踩雪的“嚓嚓”声,是爪子抓进硬雪的“咔咔”声。
脚步声绕着冰屋转了半圈,在入口停住。
“呼呼”的鼻息,很重,很急。
程野明白了。
清创时流了不少血。尿液冲洗、松脂封口,他以为气味已经处理干净。
但那些腐肉,他把腐肉扔进火堆,以为烧掉就没事。
错了。
烧焦的血肉味更浓,嗅觉伶敏的动物,几公里外就能闻到。
这味道对食腐动物来说,就是晚餐铃。
“狼獾。”程野压低声音。
北美最暴躁的食肉动物。三十公斤体重,咬合力能咬碎冻硬的驼鹿腿骨。
皮厚得子弹打不穿,脾气暴到敢正面刚棕熊。
他上辈子在搜救队时,处理过狼獾袭击事件。
两个成年猎人,都带着枪。找到时,枪还挂在肩上,保险栓没开。
脸没了,喉咙没了,腹腔空了。
【科普帝:完了,金刚狼原型!】
【北美版的“平头哥”,疯起来连熊都敢咬。】
【主播腿脚不便,空间又这么小,这简直是地狱开局……】
程野扫一眼弹幕,刚扭头,发现帘子动了。
不是风吹的,是有东西在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