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了一觉,季同学终于神清气爽。客厅里爸妈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年夜饭。
见宝贝女儿出来,季向东立马拉开椅子。
“闺女,快过来,看看爸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电视里放着春晚,父母聊着家常,一片祥和。但季夏有些心不在焉。
她拿出手机,上面显示消息还停留在江砚钦最后发来的两条。
第一条是文本:【江叔叔:饺子什么馅的?】
第二条隔了几分钟,是一张照片。内容是一份精心准备的有肉有菜的狗粮盆。配文:枭的专属年夜饭。
季夏知道,他用枭来卖萌,是一种隐晦的示弱和分享。
你看,我们“父子俩”也过年了,但很孤单。
季夏很想回复,手指在屏幕上悬停,打了又删。
她想问“你吃了吗?”,但最终忍住。
不能让他觉得她这么好哄。
晚上八点多,春晚正播到一个小品,季夏家的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晚谁啊?”吴美玲说着,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顾羽活泼又清亮的声音就钻了进来。
“阿姨!叔叔!新年好呀!给您二位拜年啦!”顾羽笑容却比蜜还甜。
她手里还提着两盒精致的点心,“一点心意,阿姨您可别嫌弃。”
“小羽来啦!快进来快进来,你说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吴美玲脸上笑开了花,连忙把她拉进屋。
顾羽一边换鞋,嘴也没闲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吴美玲:
“阿姨,我才发现您这新发型真好看!衬得您气色特别好,至少年轻了十岁!您这是在哪儿做?快告诉我,我非得推荐我妈也去不可!”
这话可说到吴美玲心坎里了,她忍不住摸了摸头发,笑得合不拢嘴。
“就你嘴甜!在哪儿做的我回头告诉你!”
吴美玲拉着她往客厅走:“快别站门口了,进来坐,阿姨给你拿好吃的。”
“不用不用阿姨!”顾羽连忙摆手,目光精准地落到坐在沙发上的季夏身上,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亲昵地一把搂住她的肩膀。
“叔叔阿姨,我是来借你们家宝贝的!就一会儿!听说江边广场有烟花秀,可漂亮了!”
“我把夏夏借走去看看,保证完璧归赵!”
说完,她飞快地朝季夏眨了下眼。
季夏心领神会,立刻站起身配合,“真的啊?我正想看烟花呢。”
吴美玲和季向东对视一眼,脸上都是对年轻人爱玩的理解和纵容。
“去吧去吧,年轻人是该出去热闹热闹。”吴美玲笑着叮嘱,“多穿点衣服,围巾手套都戴好,别冻着了!”
季向东也点头:“注意安全,看完就早点回来。”
“知道啦!”季夏声音轻快,已经被顾羽拉着往门口走。
“保证把她安全送回!叔叔阿姨再见!”
一出门,两位同学立马变脸。
季夏:“顾小羽,什么意思?江边广场?烟花秀?”
顾羽撞了一下季夏骼膊,示意她看门口。
寒风里听着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江砚钦正倚在车边等待。他穿着黑色大衣,身影在冬夜的寒风中显得格外挺拔。
顾羽把季夏往车那边推了下:“快去吧!你男人在楼下等半天了,冻坏了你可别心疼!”
车门在身后关上,将寒冷的空气和顾羽带着笑意的目光一同隔绝在外。
季夏系好安全带,侧头看江砚钦:“去哪?”
“看烟花。”他激活车子。
季夏有些疑惑:“真去江边看烟花啊?”
“恩。”他目视前方,淡淡应了一声。
一个离谱的念头瞬间在小姑娘脑海里炸开。
小说里不都那么写吗?霸总一掷千金,包下整场烟花秀,在夜空拼出女主的名字。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神色专注地看着前路,侧脸线条冷峻,难道被她猜到了?
季同学一路怀着好奇,等着江大佬的烟花大片。
结果车子却并未开往人头攒动的江边观景台,而是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能远远看到江景的辅路旁停下。
“到了。”
季夏看向窗外,远处江岸上空,巨大的官方烟花正此起彼伏地绽放,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很美,但显然,与她脑补的个人定制无关。
此时江砚钦已经落车,从后备箱拿出了……几盒摔炮和一把小神鞭。
季夏看着他手里那几盒充满童趣的小玩意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砚钦将打开一盒摔炮塞到她手里,自己则拿起小神鞭,用打火机点燃一根,递给她。
滋滋燃烧的火花在夜色中迸射,像握在手里的一束微型星辰。
季夏接过,忍不住笑,吐槽他:“江叔叔,你好幼稚啊!”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地跟着他走到空地上。
跟他一样,用力将摔炮砸向地面,“啪”、“啪”的清脆声响和她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他又点燃一根小神鞭,就着她手里的火花引燃自己那根。
两人象孩子,在弥漫着硝烟味的冷空气里,用火花画着圈。
玩到兴起,季夏蹲下身,用手里的小神鞭在薄薄的积雪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 “江” 字。
江砚钦沉默地看着,然后在她身边蹲下,接过她手里快要燃尽的那根,借着最后一点火光,在她那个歪扭的“江”字旁边,稳稳地写下一个 “夏” 。
两个字并排躺在雪地里,边缘的雪被烫得滋滋作响,短暂地发着光,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季夏抬眸看他。
忽然觉得这样,很浪漫。
比她脑补的个人定制烟花秀,更加让她心动。
玩够了,两人沿着来时的小巷往回走,将喧嚣被抛在身后。
季夏看着身前男人挺拔从容的背影,想起昨晚他的“恶劣行径”,又想起刚才雪地里并排的名字,忽然就涌起了点坏心思。
她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最后一颗他最初塞给她的摔炮。
她快走两步,追上他,然后趁他不备,将那颗摔炮精准地丢在了他脚前一步的地上。
“啪!”一声脆响。
江砚钦的脚步顿住,他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袭击”。
高大的身影停了一瞬,然后回过头。
季夏已经退到了两步开外,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是得意笑容,眼睛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整个除夕夜的星光。
那表情分明在说:“看吧,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江砚钦看着她,脸上早已溢满纵容和极度愉悦的神情。他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在胸腔震动,格外好听。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大步折返回来。
在季夏意识到要逃跑之前,他已经俯身,大手托住小姑娘的腰,利落地将她扛起,放在肩头。
世界骤然颠倒。
“啊!”她小声惊呼,“江砚钦你干嘛!放我下来!”
“不放。”他稳稳地扛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眼神里充满了危险又迷人的笑意。
“刚刚偷袭我的胆子呢?长本事了?”
“江叔叔,我错了,”她在他肩头扑腾,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求饶的意味,“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错哪儿了?”他好整以暇地问。
“错在……不该吓你。”她小声嘟囔,明显口不对心。
他当然听出来了,却不点破,只是手臂一转,换了个姿势,将小家伙抱进怀里。又小心地将她塞进副驾驶。
车内空间瞬间变得私密而暧昧。
江砚钦帮小姑娘系好安全带,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下颌,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
季夏能清淅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眼底未散的笑意,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好几拍。
没出息。
她又心动了。
他退回驾驶座,发动车子,一路无话,却有种无声的温情在车厢内流淌。
直到车子在她家楼下停稳。
“到了。”他低声说,然后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厚实的红包,递到她面前。
“压岁钱。”
季夏:“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收压岁钱。
江砚钦闻言,只是微微挑眉,拉过小姑娘的手,将红包放进她掌心。
“收着。图个吉利,寓意……岁岁平安。”
愿他的夏夏馀生所有岁月,皆得平安。
他将她送到单元门前,在离开前忽然叫住她。
“季夏。”
小姑娘回头。
“我明天一早的航班,回深城处理点事。”
季夏愣了下,没想到离别来得这么快。“几点?”
她想去送他。
“最早一班。”他看着她说,“今晚回去好好睡觉。这两天你都没好好休息。”他的语气里带着清淅的疼惜。
“不用来送我。”
一股强烈的不舍瞬间盈满季夏的心。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他却已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象话。
“上去吧,外面冷。”
季夏看着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单元门。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江砚钦才缓缓收回目光,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