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季夏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专业看护”的角色。她是个生活小能手,在她的照顾下,江砚钦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这天下午,季夏刚在客厅沙发坐下,拿出申论真题解析,就听到楼上载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抬头,看见江砚钦正缓步下楼。他穿着家居服,身形似乎因为伤病清减了些,却依旧挺拔。
季夏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起身快步走到楼梯口,伸出手想扶他。
“江叔叔,您怎么下来了?需要什么叫我一声就好。”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他手臂时,江砚钦的脚下似乎真的跟跄了一下,身体向前微倾。
“呀!”
季夏低呼一声,只觉得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袭来,她的后背瞬间抵上了冰冷的墙壁。而江砚钦的手臂为了查找支撑,恰好撑在了她耳侧的墙上,将她整个人困在了他的气息与墙壁之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季夏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的脸离她极近,近到她能数清他低垂的眼睫,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带着一丝药味的呼吸拂过她的鼻尖。
他深邃的目光象是旋涡,牢牢锁着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
季夏的心跳骤然失序,撞得胸口发疼,脸颊以惊人的速度烧了起来。
但下一秒,江砚钦已然迅速稳住了身体,手臂也立刻撤了回去,退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的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只是语气里带着歉意:“抱歉,没站稳。吓到你了?”
压力骤然消失,季夏猛地吸了一口气,心脏却还在狂跳,指尖都在发颤。她慌忙低下头,根本不敢看他,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没、没关系……您没事就好……”
她侧身从他旁边飞快地溜走,同手同脚地回到沙发上,一把抓起书,假装认真地看了起来。
江砚钦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得逞的笑意,稍纵即逝。他缓步走到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目光落在她手里那本明显拿倒了的书上。
“在看什么?”他语气平淡地问,仿佛刚才那个意外从未发生。
季夏这才惊觉书拿反了,假装镇定的正过来。
“啊,这个,考公的书,提前看看。等我交换结束回北城,就安心备考公务员,然后在父母身边躺平。”
江砚钦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深城的公务员体系也不错,平台更大。如果有意向,我可以帮你打招呼。”
季夏闻言,脑袋摇得象拨浪鼓,脸上是毫无杂念的坦然。
“不用不用,谢谢江叔叔!我还是想回北城。深城虽然好,但我这个人没什么追求,适合回家躺平,离爸妈近点心里踏实。”
江砚钦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沉,像幽深的寒潭,看不出情绪。几秒后,他才极轻地应了一声:“恩。”
她的话象一颗小石子投入他心里,漾开的不是涟漪,而是冰冷的决意。回北城?躺平?原来他的小姑娘,人生目标是这个。
到了晚上,江砚钦还坐在沙发上,似乎不想上去,季夏例行公事般地提醒。
“江叔叔,您该休息了。”
“躺久了,反而累。在沙发上坐会儿。”江砚钦揉了揉眉心。
季夏看了看时间,尤豫了一下:“那……看部电影?打发下时间?”
“好。你选。”他一副交由她全权负责的样子。
季夏揣摩着他的喜好,觉得他这种成熟大佬应该会喜欢有深度、有年代感的片子。她精心挑选了一部经典的奥斯卡老电影。
片子节奏缓慢,叙事沉稳。看了不到半小时,季夏就无聊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歪倒在柔软的沙发靠垫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她睡着了。
她的头,无意识地、轻轻地靠在了旁边男人的肩膀上。
江砚钦在她靠上来的瞬间顿了下。电影闪铄的光影落在他脸上,明暗不定。他没有动,甚至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他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电影播放完毕,屏幕变暗。
他低头,看着怀里女孩恬静的睡颜,眼神复杂。他伸出手,似乎想将她抱回房间,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又停住了。
最终,他只是极其小心地脱出身,让她在沙发上躺好,仔细地为她盖好毛毯。
……
深夜,季夏是被主卧里压抑的、沉闷的咳嗽声惊醒的。
她心里一紧,立刻掀开毯子下床,快步走过去推开主卧的门。
只见江砚钦靠在床头,咳得脸色泛红,额发被冷汗浸湿,呼吸有些急促,手按着腹部,似乎旧伤又反复了。
陈医生说过,最怕的就是旧伤反复。
季夏几乎是本能,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果然又烧起来了。
“怎么又发烧了?”季夏急了,转身要去拿药。
“没事……”他拉住她的手腕,力道因虚弱而显得有些轻,指尖滚烫,“老毛病,牵动旧伤就容易这样。咳……别忙了,过会儿自己会退。”
他的声音沙哑脆弱,听得季夏心里酸酸麻麻的。她都照顾他几天了,怎么还能看着他自己硬扛?
“不行,得吃药。”
她语气难得强硬,轻轻挣开他的手,很快拿了退烧药和水回来。她不容置疑地将药片递到他嘴边,看着他咽下。
吃完药,他似乎舒服了些,但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低声呓语:“冷……”
季夏给他加了一床被子,可他似乎还是冷得厉害。看着他在床上因为冷痛而微蜷的身影,季夏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设和界限感再次崩塌。
她咬了下唇,象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掀开被子一角,自己也侧身坐了进去,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隔着被子轻轻环抱住他。
“这样……好点吗?”
江砚钦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随即更深地埋进她带来的温暖里,低低地应了一声:“恩。”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季夏僵硬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他的呼吸变得均匀深沉,似乎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想抽身离开。
就在她刚一动弹的瞬间,一只滚烫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睡梦中的男人眉头紧锁,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呓语:
“……别走。”
季夏的心象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所有的挣扎都瓦解了。她下意识地收紧了环抱着他的手臂,用一种哄慰的语气轻声回应:
“恩,不走。”
黑暗中,得到承诺的男人,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