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内,男人仰面倒地,半张脸都被一枪轰烂,老式铁门在寂静里缓缓敞开。
血的腥味在死寂的空气里弥散。
赤蛇缓缓张嘴,刚点燃的西洋雪茄掉下来,又被他下意识接住,火星灼烫掌心。
他看到这里的情况,本来以为能来搭把手,教训教训那个不开眼的男人。
没想到刚走过来,就看见槐序利落的拔枪、射击,一枪正中眉心,把人打死。
这,爽快是够爽快。
以他们这些人的作风来看,此举也是相当凶厉,几句话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沟通失败就直接动手,甚至跳过‘教训’的阶段……
一言不合就把人杀了?
行事风格暴虐、残忍且利落的简直不象是十几岁的人。
杀人比屠夫宰畜牲还利索。
想当年他赤蛇在帮派里打拼,这年龄仗着一腔血勇去拼杀,弄死个人也不敢说能象他这样利落,事前会有反应,事后偶尔也会觉得害怕。
槐序可不象是那种不知道后果的人。
可是,他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坏规矩?
云楼的规矩,可不许毫无理由的随便上门杀人。
烬宗的门规,好象也不允许干这种事吧?
迟羽瞪大眼睛,火红色的眼眸呆愣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指尖捏着的法术缓缓熄灭。
安乐还保持着伸手拿枪的动作,她一点点的松开手,毛骨悚然,甚至不敢再去触碰那柄不知为何变得愈发狂躁的枪。
尸体还在流血。
死人还有些温热。
“好,爽快。”吕景拊掌大笑,打破寂静。
槐序却不觉得有什么,踩着尸体跨进院门,表情淡漠,还不忘回头问一句:
“没溅到血吧?”
他有点洁癖,当时本来就准备开枪,可是觉着离得太近会把血溅在自己身上,衣服如果脏了穿着会很不舒服,觉得别扭。所以往后退了两步。
没想到安乐又跑过来碍事。
几个人站的那么近,被溅到血怎么办?
多脏啊。
“你……”迟羽顿了一下才说:“信使守则写的什么,你看过吗?”
“哪一条?”
槐序踩着尸体的大腿,蹭蹭鞋底上的泥,诧异的说:“可他也不无辜啊?”
“你不是说过吗?这家老人年纪大了,本来就不经常出去活动,也记得固定的收信日期,不会在这时候出去,儿子又是个不孝顺的,常年不回来。”
“现在老人不在家,敲了半天门,狗也没反应,反而是这个畜生来开门。”
“我怀疑他把人杀了,所以想要进门看看,这也很正常吧?”
“……这和你把人直接杀了有什么关系?”迟羽一愣,火红的眸子盯着槐序:“而且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些事情?”
“哦,那就是现在没说吧。”槐序的笑容有些奇怪。
“我怀疑他谋杀生父,想进门检查,但他拦着门不让我进去,还刻意侮辱我们转移注意力,明显是心里有鬼,所以我就把他杀了呗。”
连赤蛇也觉得这理由太牵强了。
简直就是在糊弄人。
还不如不解释,直接让他做个人情,帮忙处理了。
反正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名声臭点反倒方便办事。
但出于之前的印象,赤蛇认为槐序这样做应该是真的有什么道理,否则他这种人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公然违背云楼的规矩,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人。
对他这种人来说,应该还有更好的方式。
但他偏偏选择直接把人杀了。
难道真的和胡二娘那次一样,他知道一些隐秘的‘命门’?
吕景摸着光头叹气:“哎呀,扯这么多鸟事干啥,直接查呗,是好人那就领罚,是坏种那就回去庆祝——俺妈说过,那个啥,君子论迹不论心!”
“这话不能在这里说吧。”安乐小心翼翼的纠正。
“哦。”吕景摸着头,又说:“那就是,慧眼辨忠奸,是忠就赏,是奸,那就罚!反正俺是看这个人不爽,狗嘴里说不出半句好话,到时候有罚俺也帮兄弟顶了!”
贝尔附和的竖起大拇指:“an!”
赤蛇作为外人,却帮着开脱:“还是先进去查查吧,兴许是槐兄弟发现什么问题了?”
眼镜妹子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话,人已经晕过去一半了,身体还站着,意识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只知道看着尸体发愣。
迟羽还在想刚刚槐序说的那句话,什么叫她说过老人的情况?她刚刚分明都没有开口,难不成他还会读心?
可她有养父千机真人赠予的法宝护身,专门防范针对意识的法术。
而且他分明就没有开始修行。
在她尤豫的片刻,槐序就已经踩着尸体走进院内,顺手还朝着男人的胸口补了两枪,独自朝着其中一间屋子走去。
赤蛇见状觉得有戏,饶有兴趣的跟过去。
只要不是蠢货,没底气的人绝不敢这样做事,槐序显然并不蠢,那么他会做这件事一定就是发现什么问题。
第二个走进去的是吕景,他大大咧咧的跨过院门,还朝着尸体啐了口痰,跟在旁边的傻狗有样学样。
安乐也跟过去,走进院内。
院子并不大,砖瓦都有些年头,晾衣服的铁架子也生了锈,一颗榆树落下的叶子无人打扫,靠墙的地方丢着一把被拆烂的竹摇椅,几间屋子倒是收拾的干净。
等迟羽进屋,却发现槐序正站在一口炖着肉的锅前。
灶膛里塞着竹子和火炭,老旧的黑色大铁锅封着木盖子,可以听到咕嘟嘟的翻涌声,肉香味甚至飘到院子里。
看到她过来,槐序指了指锅:“在里面。”
一圈人的脸色都有点发白,眼镜妹子直接跑到门外,扶着墙就开始干呕。
哪怕是赤蛇也觉得头皮发麻。
槐序掀开盖子,露出里面的炖肉:“我说狗,这家养的狗在锅里。”
他在这方面有相当权威的经验,一闻气味就知道只是普通的狗肉。
而且这种小锅也装不下一个人。
安乐若有所思:“你在门口就闻到肉味了?”
但这也不能解释动手的原因。
冲动杀人倒是比较合适。
迟羽看着锅里的肉愣神,又看见槐序找到被剥下来的狗皮,印象里活泼好动的小狗已经变成锅里的炖肉,老人最后的一点慰借也没了,本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可是她仍然不能理解,槐序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一家人的情况。
难道是他以前来过这里?
“麻烦,麻烦诶。”
槐序捏着信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一圈,突然在一个角落停步,跺跺脚,有块地砖便松动了。
他嗤笑:“藏得真烂。”
迟羽走过来,仔细观察,也发现问题:“近期被挖开过,砖缝不对劲。”
青石砖的缝隙明显松动,前些天下过雨,其他地方都好端端的,偏偏这块地方看着不一样,砖缝比其他地方空一点,砖面还不平整,铺砖的手艺烂的不行。
“搭把手?”槐序说。
“……好。”
她右手竖在胸前,掐了个诀,道一声:“起!”
砖石混着深色泥土缓缓升起,又朝着两边分开,落到不碍事的地方,一点点落下,堆成两个土堆。
一股恶臭很快就从坑里飘出来,槐序走到坑边朝下看了一眼,随手柄信件丢进去。
“已经烂了。”
他说:“没见过尸体,最好别看,否则晚上吃不下东西。”
赤蛇忍着恶臭走过来,仔细辨认,皱着眉鳞说:“应该是被活活打死了,手脚都有骨折,看尸体的样子,应该就是近几天的事……真是个畜生。”
“不孝不仁,该杀!”
“这事归我们管了。”赤蛇叹着气:“在西坊,我们的地盘,居然出现这种畜生事,真是不把云楼的规矩当回事。也就是他已经死了,否则我们非得把他吊起来剥皮!”
这事的性质实在太恶劣。
一个安稳生活的老人被不孝子在家里杀了,居然几天都没有人发现。传出去以后,他们西坊维护规矩的人,还要不要面子?还能不能在其他三坊的人面前抬起头来?
这种年纪的老人,西坊的街里都会有专门的人时不时上门看一眼,一是守着规矩照顾有过贡献的老人,二是防止人突然老死在家里,尸体臭掉。
人都几天没有出现过,负责这条街的人竟然没有发现?
回头他们也得被问责。
得亏这个蠢货杀完人没跑,尸体就在这里,可以改改说辞,变成规矩已经执行,不然他们的脸可真的丢大了。
槐序确实没坏云楼的规矩。
他们还得反过来谢谢他,及时带着他们把凶手给宰了。
本来是过来顺水推舟送个人情,想着以后说不定要有来往,所以帮他们带路找人。
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最后又变成槐序帮了他们。
这小子果然不是常人。
别人还债都是想办法凑钱、借钱或者拖延日期,他还债掏的却是别人的钱,还要人谢谢他。
成了信使,送封信都能死人。
一个收件人被卖进东坊,一个被不孝子在家里杀了,几天都没有被发现。
人生坎坷啊。
“那就是慧眼辨忠奸了!”吕景插话,大喜:“这是个奸贼,俺妈说了,奸人就得用雷霆手段挫骨扬灰!”
“这总不能还要罚吧?”
迟羽摇头,诛恶当然不会被罚,报上去说不定还能有奖励,顶多就是有点违背信使不掺和外事的原则。
但这项原则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保护信使自己的人身安全。
可她还是理不顺思路,想不通槐序究竟是如何发现问题。
越想越是觉得诡异。
本来还以为只是冲动杀人。
现在再回想他的反应,好象他一早就知道这里有问题,问的几句话更象是在确认。
确认有没有找错地方,会不会杀错人。
也有点象……找理由?
在地下黑作坊那会也是,他看了一眼就直接走出去,说是嫌弃里面太脏太臭,然后出门也没有问路人,直接就找上这一户人家。
最奇怪的是那句话。
什么叫,现在没说?
“继续送信吗?”
槐序站在坑边,无所谓的说:“我应该是最快完成的人,顺手还帮别人送了一封信。”
迟羽稍稍迟疑,微微点头:“是,明天我会把奖励给你。”
风一吹,她火红的耳羽越发暗淡,明明站在几个人中间,却无法融入氛围,始终都象是一只离群的鸟,徘徊在不属于自己的林间。
她看到槐序的第一眼,以为他和自己有共同之处。
现在却发现完全就是误会,他们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只不过是孤僻的感觉让她觉得相似。
非常讨厌的相似。
就象照镜子。
槐序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出院子。
刚走到街上,他突然转身,看着另一个沉默的红发女孩。
安乐温暖的笑容完全消失,神色平静,淡金色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刚刚挨得太近,甚至有温热的呼吸吹到他的脖子,让他觉得非常不适。
“你别跟在我身后!”
“为什么?”安乐有点委屈。
本来她还沉浸在槐序突然出手杀人的震撼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搭话,而且一天下来也没有找到帮忙的机会,没能拉近距离,反而看着他和别人的关系好象近了一些。
现在连跟在身边也不行?
是因为被辱骂,让他想起过去的经历,所以变得更加敏感?
可她什么也没做啊?
什么都不做也会被讨厌?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槐序往旁边走了几步,警剔的盯着她:“你站在哪里不好,非得紧跟在我身后?而且你一直看着我的脖子干嘛?”
“门口有尸体,而且大门也不够宽,出门当然要跟在你身后。”她给出理由。
“街上总够宽敞了吧。”
槐序说:“没事不要和我站那么近,至少要间隔两米,否则我会不舒服。”
“你是猫吗?”
安乐觉得很有趣,手指在半空比划着名,生动的演绎出一场猫咪被惊吓后弓着背应激的大戏,然后笑嘻嘻的说:“你觉不觉得很象?”
“我才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东西!”
“是是,可以理解。”安乐自信的说:“换位思考一下,不就是有过惨痛经历的……”
“你闭嘴。”
槐序一步又一步的从安乐身边挪开,警剔的盯着她,生怕这张小嘴里再吐出什么有损他威严的惊人之语。
辱骂他见得多了,什么污言秽语都听过。
可是这些话的攻击性完全不如赤……安乐的发言。
一想到这种话是从互相厮杀的仇人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自己的脑浆都在沸腾,非常后悔之前主动去招惹她的事情,早知道就该远远的看着就行。
他的本意只是想通过安乐接近她的姐姐。
可现在光是靠近这家伙,他就会感觉到非常的不适。
就好象和钦佩的对手生死决斗,好不容易打赢,对方突然一脱盔甲,变成惹人怜爱的柔弱女孩,而且还说出一些惊人之语——过于冲击性的现实甚至让人怀疑人生。
诚然,无论是前世的赤鸣还是现在的安乐,都没有隐藏过自己的外貌,她们无论是从任何角度都是无可挑剔的美人。
可是赤鸣的表现就象融化的钢铁浇筑成长刃,冷酷、坚韧又执拗到疯狂,捅进别人的胸膛,插进脑子,嵌入脊髓,昼夜不休的只为一个目标而努力,说的最多的话是要他‘谶悔’。一见面就必须拼尽全力的去厮杀,否则稍有疏忽就可能被反杀。这样可怕的敌人,完全会忽视性别,只关注她的强大和纯粹。
而安乐的表现,相比较赤鸣,就非常诡异了。
他看到这张脸,想到的完全是赤鸣,他从身体到灵魂乃至记忆,都已经在酷烈到极点的厮杀里完全被赤鸣改变,深深的记忆着那个人。
所以安乐正常的说话倒是没有问题,因为他早就调查过赤鸣在成为赤鸣之前的人生,对于‘维系开朗热情的少女人设的赤鸣’也有一定的接受程度。
可是她一旦越过这个界限,尝试以‘柔弱且对他有好感的正常女孩’的形象靠近他。
他首先感受到的还是赤鸣这个形象和安乐的冲突。
接触时间越久,这种感觉越是剧烈。
作为宿敌,仇人,钦佩的敌人,你不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可是为了履行与她人的承诺,他却又不得不靠近安乐,通过某些方式来弥补她,偿还曾经欠下的情。
中间不知道还会出现多少误会。
“我不能理解。”
槐序站在长街的右侧,看着左侧的安乐:“你应该不是那种轻易会对别人产生好感的人,连真正的朋友也没有多少个,我做的应该只是小事,你为什么一直非得靠近我?”
“保持正常的距离不好吗?”
“……这个距离应该很正常吧。”安乐没想到槐序的反应会这么严重。
看来父母说的果然没错,他就是一个被童年经历害成这样的可怜人,性子别扭,连别人稍微靠近一些都会应激,社交警戒线的范围比正常人要大很多。
连正常的肢体接触和身边有人也不愿意接受。
之前还以为只是对她的特例。
但迟羽前辈抓住他的手腕的那一瞬间,安乐也看见槐序有抗拒的表情。
随后走出来的吕景瞪大眼睛,看着这古怪的一幕,老实人完全摸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迟羽也走出来,疑惑的问:“你们在做什么?”
安乐叹着气,凑到迟羽前辈耳边嘀嘀咕咕的讲了一阵,她那双火红色的眼眸逐渐瞪大,惊讶的看着槐序,眼里的沉静和忧郁逐渐变成震惊,甚至还有一丝同情。
但她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迟羽自己就是那种没法正常融入社交圈子的人,仅有的几个朋友都是被当初同组的前辈介绍着认识,完全没有应付过这种情况。
光是想想槐序的背景,都觉得不好开口交流。
难怪会有和她‘相似’的感觉。
她尤豫着,劝解道:“既然这样,就照顾一下他的心情,不要太过接近,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吧。”
“之后工作的时间还很长,应该可以逐渐适应。”
和安乐父母的说法完全一致。
知晓槐序曾经都经历过什么,迟羽也觉得好象没有那么讨厌他,一个在部分地方有些相似,同样不善言辞的人,确实让她觉得好象看见自己的倒影,出于对自己的讨厌,因而连对方也觉得讨厌。可是当她知晓这种别扭的性格,了解更加深入,知晓对方曾经都经历过何等惨痛的故事,却又有些同情。
毕竟她们终究还是不一样。
一个外表孤僻冷漠,出手果断凶狠,却又在某些地方有着脆弱敏感之处,而且有着惨痛的过去,因而影响到现在,不善言辞却能用行动得到别人好感的形象——就这样在她的脑海里逐渐被勾勒。
而且,作为前辈……起码按照她的前辈的说法,前辈总是要去照顾照顾后辈的感受,在人生最重要的青少年阶段,心理健康也很重要,那个前辈她是这样说过。
修行不止要修身,还要修心。
她很想拿出前辈应有的架势,去和槐序谈一谈,但她又清楚现在不是时候。
刚见面,不够熟悉。
贸然拉着人谈话,恐怕只会起到完全相反的效果。
还是先送完剩下的信。
然后再想想有没有合适的奖励。
迟羽叹了口气。
槐序也跟着叹气。
他总觉得往后的日子要变得特别艰难。
杀人还得找理由,还得想办法给别人解释清楚原因。
从良真是不容易。
吕景拿过地图,出发去送信。
最后的两封信倒是没有出什么意外,收件人既不是离家多年的游子,也不是欠债被卖掉的倒楣蛋,更没有被不孝子杀死后埋进土里,就只是很普通的两封信。
吕景性子豪爽,拿着地图走到附近,问了几个路人,也就顺利找到地方。
由于贝尔不会说九州话,所以连带他的那封信,吕景也帮忙一起送了。沿途两个人大呼小叫,一个念叨‘俺妈说’语录,一个放弃思考,用手势附和着吕景的说辞。
虽然中间几次波折,但新弟子入门的习俗还是顺利完成。
带队的信使迟羽也松了口气,宣布今天解散。
明天在烬宗集合,下午将会为他们挑选合适的基础修行法。
槐序和安乐慢悠悠的走回北坊,一个是回家,一个是准备去买个院子。
“两米。”槐序指着地面,颇有种小学生在桌面画竖线,隔开楚河汉界的架势。
安乐哼着戏词,慢悠悠的向前走,恰好走在地砖的边缘,时不时故意朝里面蹭一蹭。
不进去,但也没有走的更远,始终站在槐序的视线范围内,故意逗他。
女孩梳着雅致的发髻,几缕鲜红碎发在耳侧轻轻飘荡,笑容温暖,淡金色的眼眸一会看看长街两侧的商铺和特色小吃,一会又很快的瞥一眼身侧的少年。
南风拂过长街,漫天的云彩流淌而来,白鲸在云中长鸣。
一群小孩抓着冰糖葫芦沿街嬉闹,朱红色的楼阁绵延到视线的尽头,人间的烟火与繁荣尽入眼中。
“槐序。”她突然说。
“干嘛?”槐序抓着一个炊饼,卷着肉吃的正香。
“天上有云鲸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