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长安城东南坊,“宫束班”
- 老班主(六十余岁,背微驼,手指布满针眼,常攥着半块残绣)
- 阿绣(十八九岁,扎着双丫髻,袖口总沾着丝线,爱傻笑)
- 石头(二十岁,膀大腰圆,拿针时手指总哆嗦,嗓门比绣线还粗)
- 小桃(十七岁,辫子上系着彩线,绣错了就吐舌头藏绣绷)
- 柱子(十九岁,脸方眼亮,总把“我爹说”却总忘绣样)
(幕启:晨光斜斜切过青砖院,院角老槐树下摆着四张木桌,桌上摊着素色绢布、五彩丝线和半块磨亮的滑石。阿绣蹲在门槛上穿针,线却总从针眼里溜出去,她急得鼓腮,手指在嘴边沾了点唾沫,又戳着针眼试——突然“呀”一声,线穿进去了,她举着针蹦起来,辫子梢扫过石头的绣绷。
石头:(手一抖,针戳在指头上,他却没喊疼,反而拍着大腿笑)阿绣你这辫子能当鞭子使!我这绢布上刚绣的云纹,差点被你扫成乌云!
小桃:(凑过来看,指着石头绣绷上歪歪扭扭的线条)石头哥,你这哪是乘云纹?分明是咱家灶台上的火苗子嘛!
柱子:(手里的针掉在桌上,他慌忙去捡,嘴里还念叨)我爹说,上乘的乘云绣要像天边的云一样软,你这火苗子绣出去,人家还以为咱宫束班要改行烧灶呢!
(老班主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绣样,听到院里的嬉闹声,嘴角先笑了,可眉头又轻轻皱着。他把绣样往桌上一铺,绢布上的乘云纹虽有些褪色,却能看出云丝流转,仿佛真有云朵要从布上飘起来。
老班主:(用手指点了点绣样)你们几个憨货,笑归笑,可别忘了咱宫束班的本分。这乘云绣是前朝传下来的手艺,当年先帝的祭服上,就有咱祖辈绣的乘云纹。如今府里传了话,要咱绣一幅六尺长的乘云绣,送进太庙陪祀,这可是咱宫束班的荣耀,也是……难题啊。
阿绣:(凑到绣样前,手指轻轻碰了碰云丝)班主,这云纹的针脚好细啊,我上次绣手帕,针脚比这粗三倍,还被我娘骂了。
石头:(挠了挠头)我这手粗,拿绣花针跟拿锄头似的,上次绣个小荷包,把绢布戳了七个洞。可班主,您放心,我多练!晚上我不点灯都练,就不信练不出软乎乎的云!
老班主:(看着几个年轻人眼里的光,叹了口气,却带着暖意)我知道难。这乘云绣讲究“三晕九染”,丝线要分深青、浅青、月白三层,针脚要藏在云纹褶皱里,看着像没扎针,摸上去却软得能裹住风。可咱宫束班从建班那天起,就没怕过难。当年你石头哥的爹,为了绣一幅“云气绕鼎图”,眼睛熬红了半个月,最后绣成的时候,连太史令都来夸,说那云像真的绕着鼎转。
小桃:(眼睛亮了)班主,那这次咱绣的乘云绣,是不是也能让太史令夸呀?要是能让宫里的贵人看见,说一句“宫束班的绣活好”,那多威风!
柱子:(拍了拍胸脯)我爹说,做事要用心,绣绣也一样。我从今天起,把绣样贴在床头,吃饭看,睡觉看,保准把云纹的样子刻在脑子里!
(老班主看着他们,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石头的胳膊)行,既然你们都有劲头,咱就开工。阿绣,你眼神好,负责分线;石头,你力气大,先把绢布绷在大绣架上,注意别扯紧了,绢布脆,扯坏了可就完了;小桃,你手巧,跟着我学藏针脚;柱子,你……先把你掉在地上的针捡起来,再去磨磨滑石,绣的时候要压线,滑石能让线走得顺。
(几人齐声应着,石头抱着大绣架往院里挪,木架蹭着地面“嘎吱”响,他却怕碰着院角的花盆,走得小心翼翼;阿绣把丝线摆在竹盘里,按颜色排得整整齐齐,嘴里还数着“深青三缕,浅青五缕”;小桃凑在老班主身边,看着他捏着针在绢布上轻轻一挑,针脚就没影了,惊得张大了嘴;柱子蹲在地上磨滑石,磨一会儿就拿起来摸一摸,嘴里念叨“再滑点,再滑点,别卡着线”。阳光越升越高,院里的嬉闹声混着丝线的“沙沙”声,飘出了院墙,落在巷口的柳树上。
人物:老班主、阿绣、石头、小桃、柱子
(幕启:院里挂着两盏油灯,昏黄的光罩着大绣架,六尺长的绢布已经绷好,上面绣出了半片云。阿绣趴在绣架旁,眼睛快贴到绢布上,手里的针却停着,眉头皱着。石头坐在对面,手指上缠着布条,显然又戳到了手,可他没吭声,只是盯着自己绣的那截云边,嘴角往下撇。
小桃:(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手里的针“嗒”地掉在桌上)班主,我眼睛都花了,刚才把浅青线当成月白线了,绣了半寸才发现,您看……(她指着绢布上一块颜色深了点的云,声音越来越小)
老班主:(走过去,拿起针,轻轻挑开那几针线)没事,绣错了就拆。当年你师娘绣嫁衣,把凤凰的尾巴绣歪了,拆了三遍才绣好,最后嫁衣穿在身上,谁不说那凤凰像要飞?(他把拆下来的线绕在手指上,又递给小桃一团月白线)来,再试试,这次慢着点,线要顺着云纹的走向走,别慌。
阿绣:(突然“哇”地一声,吓了石头一跳)我、我把云丝绣断了!刚才针没拿稳,线就断了,这可怎么办?这截云都快绣完了……(她说着,眼圈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石头:(连忙放下手里的针,凑过去看,又挠了挠头,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说)阿绣,你别哭啊,断了就接上呗!我上次绣荷包,线断了八回,最后不也绣成了?就是……荷包上多了几个疙瘩,我娘说像长了瘤子。
(小桃“噗嗤”一声笑了,阿绣也被逗得破涕为笑,眼泪掉在绢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老班主拿出一块干布,轻轻按在湿痕上,笑着说:“你看,眼泪把绢布润软了,等会儿绣线走得更顺。断了线就接,绣错了就拆,咱手艺人的功夫,就是在错处里磨出来的。”
柱子:(突然站起来,手里举着绣绷,声音里带着兴奋)班主!你们看我绣的!我这次没把云纹绣成火苗子,也没戳破绢布!(他把绣绷递过来,上面是一小块云,虽然针脚还有点粗,但云的形状总算出来了,不像之前的“火苗子”了。
石头:(凑过去看,拍了柱子一下)行啊柱子!你这云总算有点样了,不像上次,我还以为你要把云绣成石头呢!
柱子:(脸一红,挠了挠头)我爹说,只要用心,铁杵都能磨成针,何况是绣云?我昨天晚上没睡觉,就在灯下练,手指都酸了,可一想到能绣出跟老绣样上一样的云,就不觉得累了。
(老班主接过柱子的绣绷,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不错,有进步。柱子,你这云的弧度对了,就是针脚还能再藏一藏,你看这里(他指着云纹的褶皱处),针要从这里扎进去,再从旁边挑出来,别让针脚露在外面,这样摸上去才软。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石头站起来要去开,老班主却拦住他,自己走过去,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又把门打开一条缝。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汉,手里提着一个布包,脸上满是焦急。
老汉:(声音压得很低)老班主,是我,张老汉。我家丫头明天要出嫁,之前在您这订了一幅“云鹤图”的绣帕,您看……能不能赶一赶?我知道现在您忙着绣太庙的活,可丫头说,就想要您宫束班的绣帕,说戴在头上,心里踏实。
老班主:(想了想,回头看了看院里的几个年轻人,又对老汉说)张老哥,您进来坐。丫头的嫁衣都备好了?绣帕的事,您放心,咱宫束班不能误了丫头的好日子。
(老汉走进来,看到院里的大绣架和油灯,又看了看阿绣他们手里的针,叹了口气)老班主,我知道您难。这阵子坊里都在说,您要绣太庙的乘云绣,多少人盯着呢。可我家丫头……从小就喜欢您家的绣活,上次看到阿绣绣的手帕,就念叨着出嫁要戴。
阿绣:(突然站起来,手里还拿着针)张爷爷,您放心!丫头的绣帕我来绣!我晚上少睡点觉,明天早上肯定能绣好!
石头:(也跟着站起来)对!阿绣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帮她绷布、分线!虽然我绣得不好,但打打下手还是行的!
老班主:(看着几个年轻人,眼里满是欣慰)好,那就麻烦你们了。张老哥,您明天辰时来取,保证让丫头满意。(老汉千恩万谢地走了,院门关好后,老班主看着阿绣他们,又看了看那半片云,轻声说)咱手艺人,绣的不光是线,更是人心。太庙的绣活要用心,百姓的绣活也不能含糊。这民间的烟火气,才是咱绣活里最暖的东西。
(阿绣重新坐回绣架旁,这次她没再走神,眼睛盯着绢布,手里的针慢慢走;石头帮她把线理好,还特意把浅青线和月白线分开放,怕她再拿错;小桃拆完了错线,又跟着老班主学藏针脚,手指越来越稳;柱子则拿着自己的绣绷,在旁边跟着练,嘴里还小声念叨着“针要藏,线要软”。油灯的光晃着,把几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影子随着他们的动作动着,像一群在墙上绣云的人。夜越来越深,可院里的灯没灭,丝线的“沙沙”声,偶尔的笑声,还有老班主偶尔的指点声,在夜里轻轻飘着,飘进了坊里的每一户人家。
人物:老班主、阿绣、石头、小桃、柱子、太史令、府里官员、百姓若干
(幕启:先转至宫束班院落——晨光里,六尺长的乘云绣铺在院里的长桌上,整幅绣上,云朵层层叠叠,深青、浅青、月白的丝线晕染开来,仿佛真有云雾在绢布上流转。阿绣他们围在桌旁,眼睛都亮着,却没人说话,只是盯着那幅绣,仿佛怕一说话,云朵就会飘走。老班主伸手摸了摸绣面,手指轻轻拂过云纹,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老班主:(声音有些发颤,却带着笑意)成了,真的成了。你们看这云,软得能裹住风,亮得像映着月光,跟当年你师爷爷绣的那幅“云气绕鼎图”,不差分毫。
石头:(伸手想摸,又缩了回去,怕弄脏了绣面,只是笑着说)班主,我现在看这云,再也不想灶台上的火苗子了!我觉得这云要是飘起来,能把我都带上天!
小桃:(拉着阿绣的手,蹦蹦跳跳地)阿绣姐,你看你绣的那片云,边上还有点泛粉,像早上的朝霞,真好看!我上次绣错的那截,拆了之后再绣,现在都看不出痕迹了!
柱子:(拍了拍胸脯,又想起了他爹)我爹要是看到这绣,肯定会说“柱子这小子,总算没给我丢脸”!咱这绣送进太庙,先帝看到了,也会夸咱宫束班的手艺,对吧?
(这时,院外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声,府里的官员带着几个侍从来了,身后跟着太史令。老班主连忙让人把绣卷起来,用锦缎包好,捧着迎了出去。
官员:(接过绣卷,打开一角看了看,眼睛一亮)老班主,这乘云绣果然名不虚传!你宫束班的手艺,果然没让人失望。太史令,您看这绣,符合太庙陪祀的规制吗?
太史令:(走过来,仔细看着绣面,又伸手摸了摸针脚,点头称赞)好绣!云纹流转,针脚藏而不露,既有前朝的庄重,又有民间的鲜活。太庙的鼎旁,就该有这样的绣品相伴——鼎承国运,绣载云气,云气聚于鼎,国运方能昌隆啊!
(官员让人把绣品小心翼翼地抬上车,又对老班主说:“陛下听闻宫束班手艺精湛,特赏了两匹蜀锦,还有十两银子,稍后会送到院里。”老班主连忙道谢,阿绣他们站在旁边,脸上满是骄傲,连石头都挺直了腰板,不像之前那样总挠头了。
(镜头一转,太庙前广场——百姓们围在两旁,看着载着乘云绣的车缓缓驶向太庙大门。老班主带着阿绣他们站在人群后,看着绣品被抬进太庙,心里既激动又平静。突然,人群里有人喊:“是宫束班的老班主!”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有的手里拿着绣绷,有的拿着丝线,都想让老班主看看自己的绣活。
一个妇人:(手里拿着一幅绣着桃花的帕子)老班主,您看看我这帕子,是不是比上次进步了?我家闺女说,要跟阿绣姑娘学绣乘云纹呢!
一个少年:(手里攥着一根针,脸上还有点腼腆)老班主,我也想学制绣,我娘说,手艺人饿不着,还能给人带来欢喜,就像您给太庙绣乘云绣,给张爷爷家丫头绣嫁衣帕一样。
老班主:(看着围着的百姓,又看了看身边的阿绣他们,笑着说)好啊,想学就来院里。咱宫束班的手艺,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这几个年轻人的,是咱百姓的。当年祖辈绣乘云纹,是为了让云气护着百姓,如今咱绣乘云纹,送进太庙,是为了让云气聚于鼎,护着咱大汉的百姓。这绣线里,藏着的是咱民间的气运,这气运聚起来,比鼎还重,比云还久啊!
(阿绣看着围过来的百姓,突然明白了老班主之前说的“绣活里最暖的是民间烟火气”——原来,他们绣的不只是绢布上的云,更是百姓手里的帕子、姑娘身上的嫁衣、孩子手里的玩具;他们绣的不只是手艺,更是百姓的欢喜、期盼和日子里的暖。石头也不再觉得自己手粗,他想着以后要教少年们绷布,教他们怎么把线理顺;小桃想着要把藏针脚的技巧教给妇人,让她们的帕子绣得更漂亮;柱子想着要把老班主说的“气运”以后告诉自己的孩子,告诉
乘云入鼎 护佑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