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蜜酒几秒间冷却,结出一层透明冷霜。
沉胤平冷看她几秒:“叫我来安静的公园就是为了说这个?”
南枳:“不然呢。”
不是带他来钻小树林玩刺激,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跟他说冷漠无情的话。
沉胤捏住她脸颊,报复似的把她嘴都捏得嘟起来:“你说的话我不爱听,更不想听,要再从你嘴里听到一个我不爱听的字,就把你这张嘴亲烂。”
南枳此时的脸像揉皱的软包子,瞪人都毫无威慑力:“覆——开——我。”
“放开我”三个字都变了形。
沉胤在觉得她可爱想笑,和恨她这么温软的人怎么说出那么无情的话中间反复横跳。
终是被老婆的可爱打败。
松开她。
南枳揉着脸后挪:“你不想听我也要说,我不喜欢你,不爱你。我们永远没可能,别再缠着我了,我受不起,也受不了。”
沉胤脸侧咬肌隐忍鼓了鼓。
她可以拒绝,她也可以推开,她甚至可以踢他打他骂他,什么都行。
唯独。
不能说“不喜欢”和“不爱”。
五个字像尖刀扎进他胸膛,刺向心脏,再能自圆其说,再能自我修复的人也会血流不止。
“不喜欢就做到你喜欢!不爱就做到你爱!”
沉胤猛地拽过她,手掌强势复住她后颈,不由分说地吻下去。
南枳几秒就被掠夺空气。
逼仄的双排空间,根本没有挣扎馀地,南枳张唇想出声的瞬间就被他舌尖缠住。
像野兽尝到渴望已久的鲜血,用力地、忘情地吮吸。
有一刻南枳觉得自己要窒息身亡了。
竟还荒谬地想,明天京西城头条新闻会不会是“女子深夜被亲死,到底是道德的沦陷还是人性的扭曲”。
……她不想死这么丢脸。
或许察觉她心如死灰般的消极,沉胤退开一些,额头抵住她额头。
哑声问:“现在会好好说话了吗?”
南枳胸膛起伏,垂眸平复呼吸。
片刻后,她殷红的唇轻动:“沉胤,至少别让我恨你。”
男人身形僵住。
比起不爱,更伤人的是恨。
爱有多浓烈,转化恨意就有多强烈。
如果南枳在路上看到他,甚至不能象对待陌生人那样,是满眼的恨意,那他宁可去死。
南枳没有看他的眼睛,也是不敢,深吸一口气提起包。
“你来京西城玩几个月就回去吧,你不属于这里。如果你执意要留下,那我走。”
说完这话,她开门落车。
后视镜里,身影越走越远,到路口拦了辆的士,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就象五年前一样,说消失就消失,不留一丝踪迹。
沉胤知道她不是开玩笑。
五年前她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五年后她同样可以。
男人低头抵着方向盘,沉默许久。
终是爆发式地重打方向盘,尤如一只困笼之兽,发出沉痛压抑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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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这些,南枳没有想象中轻松。
枪打得再利落,也有馀震会震手。
只是这点震痛尚在忍受范围内,如果沉胤继续留在京西城,她肚子里的孩子瞒不住。
想留下孩子,就必须快刀斩断沉胤那边。
爱过的人知道刀刺哪里最中要害,南枳那些话,晚上她躺在床上想,如果有人跟她说同样的话,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连南枳自己都知道狠话放得多重,更不要说沉胤。
后面两天,沉胤没发信息过来,也没到下面各部门转悠。
他应该,都听进去了。
文舒玥中午找她一起吃饭,跟她随口聊起。
“枳枳你不知道,沉总有几天没来了,工作也不怎么管,着急要签的文档就让谢应维送过去。”
南枳搅着蔬菜沙律,吃了口,没滋没味的。
“谢应维回来说沉总的房子好大,但也显得人好孤单,去了几次都看见沉总一个人坐在中岛台喝酒。”
文舒玥手托着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人的烦恼?你说沉总都那么有钱了,这烦恼能烦到哪去。”
南枳胃口实在不好,吃两口就推开碟子:“暂时的吧,过一阵就好了。”
势必要经历这个阶段,颓然丧志,心灰意冷,熬过去就彻底放下了。
只是这个颓然的过程比南枳想象的久,直到星期五沉胤也没来公司。
老板不在,文舒玥摸鱼摸得轻松自在,给南枳发信息:【我有种预感,沉总是失恋了,不然怎会如此荒废朝堂】
……很会预感,以后别预感了。
南枳:【老板不在你不是更轻松,珍惜美好生活吧】
文舒玥叹气:【可我也看不着那张帅脸了啊】
南枳:【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文舒玥:【你说的对。其实我是担心沉总如此荒废下去,公司又背负如此高薪,公司倒闭的话我们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这句最重要。
别斩个情丝把自己饭碗砸没了。
南枳点开沉胤的聊天框,最后一条还是说“聊预制天”那条信息。
再划没了,没信息也没夜晚的骚照。
犹尤豫豫,想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发信息提醒他来上朝,别把公司整没了,他们一群人还得端着饭碗去别的地方讨生活。
如果这会儿沉胤盯着手机,也许会发现南枳那边“正在输入中”闪了好久,可他哪有心思看手机。
想联系的人巴不得一脚踹他回申城。
不想联系的人……
哦,电话响了,不想联系的人来了。
沉胤浴袍松散,趿着拖鞋走过来,在沙发抱枕下面翻出手机,没骨头似地靠着沙发接通。
“叔叔,等下你来接我放学,带我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那边声音快乐得象小鸟,这边死气沉沉:“没空,找别人去。”
“诶,”小野听出端倪,“叔叔你怎么听起来象要噶了一样。你生病了吗,生病了我来照顾你!”
他所谓的“照顾”大概就是舀半杯马桶水喂你吃药,或者一脚踩你伤口上进行二次伤害,诸如此类。
“你照顾?我没那么不要命。”
“不用别人照顾就说明没事。”小野不顾自家爹死活的精神再次上线,“那你出来陪我玩呀!你不想我帮你美言了吗?”
还美言,女王陛下都给他下了驱逐令,让他滚出京西城。
他不说话,小野却鬼机灵似的猜到什么:“你是不是跟枳枳阿姨吵架啦?那追人就是会有挫折,总不能一点困难就退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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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馀晖柔柔铺洒。
巴博斯停在幼儿园门口异常醒目,比车更醒目的是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来接孩子放学的少妇们瞟过来好几眼。
沉胤白t加黑色皮衣,高挺的鼻梁架着黑框墨镜,痞帅不失矜贵,一眼过去还以为哪个大明星出来炸街了。
如此醒眼的人,小野出幼儿园自然一眼看见。
背着小书包哒哒哒跑过来。
旁边的中年阿姨瞧见,笑盈盈开口:“你平常不常来接儿子吧,你看今天来接他,他多高兴。”
沉胤说:“不是我儿子。”
小野要是他儿子,他得上沉家祠堂磕十个响头,愧对列祖列宗生出这么顽劣的崽。
小野已经跑到面前,中年阿姨看得更真切:“不是儿子也是亲戚吧,你们长得这么像。”
“他跟我象?”沉胤反问的语气多少有几分嫌弃。
“像的呀,我看人最准了,让我看看眼睛,眼睛保证也象。”
中年阿姨说着,没边界感地来拽小野的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