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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父辈的旗帜(1 / 1)

上海的南市,是这座城市被遗忘的角落。这里没有法租界的梧桐树,没有外滩的万国建筑博览群,只有蛛网般纠缠交错的弄堂,和永远瀰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这里是真正的“上海滩”,是那片由泥沙、汗水和挣扎堆积而成的、最原始的滩涂。

“老墨”的印刷作坊,就藏在一条连名字都没有的死胡同的最深处。那是一座摇摇欲坠的两层小楼,门窗都用厚重的黑布遮得严严实实,仿佛一只畏光的、藏在地底的甲虫。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混杂著油墨、松节油和劣质纸张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几欲流泪。作坊里唯一的“光源”,是一台巨大的、德国海德堡產的老式印刷机。它像一头钢铁巨兽,在黑暗中静静地蛰伏著,机身上布满了油污,却在关键的齿轮和滚轴处,被擦拭得鋥亮,反射著从门缝里挤进来的、微弱的天光。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正佝僂著背,用一块纱布,极其爱惜地擦拭著机器的铅字盘。他头髮白,戴著一副深度近视眼镜,镜片厚得像瓶底。他就是“老墨”,一个名字早已被人遗忘,只剩下手艺闻名於地下世界的人。

麻子黄的信物——一枚缺角的麻將“白板”——被苏明远放在了桌上。

老墨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沙哑的单音:“印什么?”

沈砚之將那张画在香菸盒背面的草图,和几张“鬼钱”样本,一同推了过去。

老墨拿起草图,凑到眼前,厚重的镜片几乎要贴在了纸上。他看得极慢,极仔细。当他看到最下方那个由“s”和“y”组成的火焰標记时,擦拭机器的手,第一次停顿了下来。

他终於抬起头,透过那厚厚的镜片,审视著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他的目光,在苏明远的脸上停留了最久。

“这个s』”老墨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奇异的颤动,“是苏家的苏』?”

苏明远的心猛地一跳:“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老墨摇了摇头,他放下草图,拿起一张“鬼钱”样本,用指尖轻轻摩挲著纸张的纹路,“但我认识能搞到这种联银券』专用纸张的人。我也认识,肯大价钱,从德国订购这台机器,只为了印出上海滩最漂亮股票的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落在了苏明远的身上,却又像在看另一个人。“你父亲,苏恆茂先生,他是个体面人。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小学徒,给他家的纱厂印第一批股票。他来验货,没嫌我手脏,还递给我一支烟,说我將来一定能成上海滩最好的印刷师傅。”

老墨的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是个喜欢建』的人。建纱厂,建学堂,印出来的东西,是股票,是书本,是能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好的东西。可你”

他指了指那张传单草图,又指了指那几张“鬼钱”,“你来找我,却是为了毁』。用最恶毒的语言,附上这最阴损的假钞,去毁掉一场宴会,去毁掉一个人的名声。苏先生的儿子,怎么成了做这种事的人?”

这番话,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了苏明远的心里。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愧与愤怒交织著。

“因为他们,先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父亲一生建起来的所有东西!”他低吼道,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沈砚之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然后,他对著老墨,平静地说道:“老师傅,您说得对。我们就是在毁』。但有时候,想要在一片长满了毒草的废墟上,重新建起高楼,就必须先用一把火,把那些毒草,连同它藏在里面的毒蛇,一起烧成灰。”

老墨沉默了。他看著沈砚之那双冷静而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苏明远那张因为屈辱和仇恨而扭曲的年轻脸庞。许久,他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苏先生说得没错,我確实成了上海滩最好的印刷师傅。”他拿起那张草图,“只不过,我印的,不再是股票和书本了。”

他转过身,走向那台钢铁巨兽。“活儿,我接了。不为麻子黄,也不为钱。就当是还苏先生当年那支烟的人情。天亮前来取货。”

华懋饭店的地下锅炉房,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与楼上那个金碧辉煌、衣香鬢影的世界,只隔著几层水泥板,却仿佛隔著一个世纪。空气中永远充斥著灼人的热浪、煤灰的呛味和机器的巨大轰鸣。一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中年男人,正赤著上身,用一把巨大的铁铲,费力地將煤块送进那如同怪兽之口的巨大锅炉里。汗水在他布满煤灰的、肋骨分明的背上,冲刷出一道道黑色的沟壑。

他就是赵四,別名“老鼠”。

苏明远找到他时,他正因为一个疏忽,被滚烫的蒸汽烫伤了手臂,疼得齜牙咧嘴。苏明远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自己带来的、一小瓶珍贵的云南白药,递了过去。

赵四警惕地看著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不信任。

“麻子黄介绍来的?”他哑著嗓子问。

苏明远点了点头。“我想请你帮忙,把一些纸片,从通风管道,送到顶楼宴会厅里去。”

赵四“嗤”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绝望:“帮忙?苏大少爷,你现在自身都难保,拿什么来请我帮忙?你知道,这要是被76號的人发现,我会被活活剥皮的。”

看起来,麻子黄已经把他的身份,透露给了这个“老鼠”。

“我知道危险。所以,我不会让你白做。”苏明远直视著他,“事成之后,一根大黄鱼』。足够你去澳门重新开始了。”

赵四的眼睛,瞬间亮了。但那光芒很快又熄灭下去,变成了更深的怀疑:“大黄鱼?你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去哪里给我弄一根金条?”

“所以我需要你先相信我。”苏明远的声音诚恳而坚定,“赵先生,你说的没错,我父亲建起了这座酒店的一部分,我却连家都回不去。而你,亲手为这座酒店装上了呼吸的肺,却只能像老鼠一样,待在它最骯脏的肠道里,靠残羹冷炙过活。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我们都被那些在楼上大吃大喝的人,踩在了脚下。我只是想在他们喝得最高兴的时候,往他们的酒杯里,撒上一泡尿。”

这句粗俗却极具画面感的话,让赵四愣住了。他看著眼前这个落魄的少爷,第一次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和自己一样的、被压抑到极点的怨毒。

“宴会厅正上方,水晶吊灯的基座,就是一个总的迴风口。”赵四沉默了半晌,终於开口,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宴会开始后半小时,楼顶的中央空调会启动,进行第一次换气。到时候,风力最大。只要把足够轻的纸片从那里撒下去,整个宴会厅,都会像下雪一样。”

他顿了顿,伸出一只黑得看不出肤色的手:“订金。我信不过承诺,只信看得见摸得著的东西。”

苏明远毫不犹豫地解下了自己的手腕上的表。那不是他父亲留下的那块,却是他身上唯一还值点钱的东西了。“这是订金。事成之后,你拿著我给你的信物,去法租界的一家当铺,就能拿到剩下的。”

赵四接过手錶,掂了掂,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贪婪的、扭曲的笑容。

“好。”他说道,“明天晚上,我会用管道检修』的名义,打开那个迴风口。你们把东西准备好,用一根长竹竿,捅进来就行。”

当苏明远带著一身煤灰和热浪,再次回到那艘阴冷的煤船上时,沈砚之已经將那份刚刚从老墨那里取回来的、还散发著墨香的“死亡通知单”,和那些足以乱真的“鬼钱”,用细麻线,小心翼翼地捆在了一起。

每一份传单,都绑著两张“鬼钱”,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

“都办妥了。”苏明远的声音里,带著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完成使命后的嘶哑与疲惫。

沈砚之抬起头,看著他被煤灰弄的脸,看著他空空如也的手腕,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明远,”他低声说,“谢谢你。”

苏明远一愣,隨即咧嘴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灿烂,也格外淒凉。

“別说谢,砚之。”

“我只是想让我父亲在天有灵,看到他儿子,没有给他丟脸。”

“他建了一辈子,我来毁一次。但这一次,我们毁掉的,是一个必须被毁灭的、吃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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