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那样,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曹德宝叹了口气。
乔春燕一个侧身,手臂搭在曹德宝身上,娇笑一声:“找到我这么好的对象,你运气还不好?”
曹德宝手臂压在她身上,“好,好,当然好了。要是没有你,我可要露宿街头了。”
说到这,乔春燕忙问:
“你三姨回来了,那个房子,怎么办?”
曹德宝叹了口气,“那房子本来就是她的。前两年跑去做姑子,房子我住。现在回来了,我能怎么办?”
曹德宝不是吉春本地人,老家在沉阳,之所以来吉春,其实是奔着他三姨的房子。
解放前,曹德宝的三姨李雅芬在吉春的尼姑庵做姑子。解放后,还俗后政府给了她一个不到二十平的房子,还给她安排一个扫大街的活维持生计。
两年前,李雅芬突然觉得佛缘未尽,要重新进庙修行。
可这个年代,哪里有庙啊。
打听来打听去,沉阳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庙还在,于是离开吉春,去了沉阳。
曹德宝他妈是李雅芬的二姐,听说妹子来沉阳了,就去庙看她。
见面聊聊家常,知道她在吉春还有个房子,便动了心思。
曹家三个儿子,房子只有三十平,如果能有个儿子占上她的房子,家里一下宽敞不少。将来孩子结婚,也轻松许多。
于是跟李雅芬提议,把曹德宝户口迁到吉春。理由是,吉春那边要有个人守着,不然房子有可能被收回。
李雅芬一听,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于是,曹德宝一个人来到了吉春,户口也迁到了这里,还在这念了一年初三。
曹德宝他妈的想法,妹子心意很诚,十有八九不能再回家,那样的话,她的房子就是儿子曹德宝的。
房子再小,也是个家业,至少以后结婚不愁了。
别说,正因为有这个房子,乔春燕第一次来,没有外人,两人黏糊黏糊,就上炕了。
可没想到,两人刚好一个月,曹德宝三姨做姑子的庙也拆了,没办法,只只能回吉春。
她一回来,只有一铺小炕,曹德宝他三姨又不愿和他一铺炕住。
幸好春燕爸想找个上门女婿,
借这个由头,他住进了乔春燕家。
可乔春燕家实在太小,和爸妈在一起住也不方便,乔春燕没少唠叼。
“真倒楣!我还想着,等我们结婚了,就去那住。房子小了点,可也算是独门独户,现在,还要跟我爸妈挤。等我两个姐下乡回来,咋办啊。”
乔春燕又念叨起来。
曹德宝摸了摸她的后背,手臂搭在她的身上,“春燕,我的户口已经迁到那里,将来我三姨不在了,那个房子就是我的。”
乔春燕嗤了一声,“你三姨才四十,要是能活个七八十岁,我们可能都没了。”
“不会不会……”曹德宝揉摸着乔春燕的上围,连连说。
乔春燕把他手臂扒拉下去,嘟囔道:“行了,睡吧,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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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春拖拉机厂,北库房。
干了一上午的活,终于到了饭点。
周秉昆、郝似冰、曾刚端着饭盒围着木板撘着的小桌子吃饭。
与其他正式工看不起劳改犯、吆五喝六不同,周秉昆对郝似冰和曾刚格外客气。
周秉昆觉得,就算没有郝冬梅这层关系,这里的劳改犯十年八年之后,大多会官复原职,都是一方大员。而那个时候,正是自己大展宏图的年龄,现在做的每一件善事,都为将来积累人脉。
即便没有官复原职,成了普通老百姓。这些人曾经为国家为人民也做出过重要贡献,为他们做些善事,也是一种积德。
于公于私,都要这么做。
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活,干最重的。
中午吃饭,还会给他们带些好吃的。家里要是有水果,也会带给他们。
与普通家相比,周秉昆家日子好不少。
虽然郑娟和冯悦吃着周家的口粮,却不缺吃喝。
一方面,家里养鸡种菜,能吃上鸡蛋和蔬菜。
再有,陈琦在山里时常托赶超国庆送一些山珍野味,野鸡、野果常有,隔一段时间,还会送来给兔子,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好。
周秉昆不好意思白占便宜,也时常从黑市搞一些粮油票,送豆油给陈琦。这个年代,只要有钱,是有办法搞到粮油票的。
今天,周秉昆就带了几块兔子肉,给郝似冰和曾刚开开荤。
兔子肉其实有些腥,有些柴,
两人依旧嚼得津津有味,除了骨头,一点没剩。
周秉昆看两人吃的差不多了,笑了笑,“你们要是爱吃,我让山里多搞一些。”
郝似冰摆了摆手,
“千万别……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就有人眼红了。我们倒没什么,让你受牵连就不好了。”
听这话,就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看的透彻。
“小周,老郝说得对,一个月能吃一两次野味,我就心满意足了。”曾刚抿了抿嘴角的油,笑了笑。
周秉昆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我懂。”
说完,周秉昆把水壶递给曾刚,“老曾,没水了,你去水壶打壶水吧。”
曾刚稍稍一愣,平时打水都是周秉昆做的,今天突然让他做,有些想不明白。
很快,他就想到,周秉昆一定是有话要单独跟郝似冰说,有意让自己走开的。
想到这些,曾刚连忙拿起水壶,“恩”了一声,走向水房。
见曾刚走远,周秉昆往郝似冰身边挪挪,低声说:“老郝,你女儿郝冬梅有消息了!”
听周秉昆这么说,郝似冰眼睛一亮,“她在哪?”
“两年前,她第一批下乡,去的是北大荒国强农场。”
说到这里,周秉昆顿了顿,接着说:
“老郝,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你女儿郝冬梅是我哥周秉义的女友,我早知道你的身份。当时选你做我助手,本意就是想替我哥多照顾你。”
这样直来直去跟郝似冰说明身份,周秉昆是经过反复考虑过的。
在他看来,解放前郝似冰做过地下党,解放后做了领导干部,跟这样的人说假话,很容易被拆穿。
与其一句假话用更多句假话来掩饰,莫不如说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