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深呼一口气,压住了内心的翻涌,前不久让村长散布自己转学的消息村长说过,周宏很多时候是靠他哥做生意。
“你知道挖一斤藕要多少钱吗?”方信问道。
任何从地里出来的东西都是有成本的,从种子、肥料、人工到采集都是有成本的,只是说很多农家人不算人工。
要是对方不知道挖一斤藕要多少钱,他会当这件事不知道,毕竟总不能逗傻子玩吧。
“我知道,一般是四毛,我们这边人便宜,但挖藕这种苦力活还是四毛。”
周宏的回答让方信眉毛直跳,知道这些还这么说,这种被趁火打劫的感觉是让他愤怒的。
“我问过我哥了,他说最近不会有人再收藕了,而且你要开学了,你是尖子生,得回去读书。
所以我吃点亏,让你一斤赚一毛。”
周宏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要是方信不是尖子生他绝对不会来这里。但方信是尖子生就不一样了,学校再怎么都会让他回去读书的。
剩下一个养腿的方勇,别说卖藕,就是下水挖一根藕都做不到。
“你这样可不好。”方信嘴角抽了抽,但很快恢复了面色平静。
这已经不是趁火打劫了,这是抢劫了。莲藕的种子是湖北那边来的,需要成本,山城省个人的水田是不多的,租田也是要成本的。
就是这些都不算,大过年让工人来挖藕,其实也是要加钱的,算下来基本不赚。
前世这种事情他见过很多,也遇到过很多,但他都觉得还好。
商业竞争,抓住机会就把对手往死整这很常见,特别是在小地方市场就一两个人能吃饱的时候。
但他对周宏本来就有意见,明明自己偷懒来得晚,还要自己跟他换摊位,搞得自己差点藕田都保不住了。
“我知道啊,所以这不是给你留了一毛的利润嘛。”
看到这一幕的周宏笑了,甚至笑得有点得意。
这次因为方信损失的钱可以补充回来了,那天因为方信他后面一毛钱都没卖出去。
最重要的是,那天在界石集上憋的气可以狠狠出了。
“九毛,收不收。”方信深呼吸一口气,他决定还是先把东西甩出去再说。
这个时间段确实能收的人很少了,这个话对方说的难听,但确实是客观规律,得尊重。
更重要的是,他时间不多了,过年那几天按照古水村习惯,很多时候是要走亲访友的,即使不走亲戚也要坐席。
这些都是联系亲戚朋友的必须环节,他很清楚,这些环节必须去。
04年的农村是看大家子的,但你不跟亲戚们亲,出了事亲戚们也不会帮忙。
九毛确实是他能接受的正常价格了,除去人工五毛,就是还有两万斤藕到手也就一万块。
“九毛不行,我要出货运费,还要找我哥的关系,这些都要收钱,按照这个价格我也赚不了多少。”
周宏直接拒绝,开玩笑,这个价格谁干啊。
方信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些,这年头农活货车的运输成本在两分钱一斤左右,但数量上来这些都要算成本。
找关系收藕这个环节更是要钱了,这个时候肯定是要让出很多利益的。
“你说要多少?”
方信面不改色,别管那么多,先把东西甩出去,到手的钱才是钱。
藕就是有一百万斤在田里也是肥料和废物。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五毛!”
听到这句话方信毛了,瞬间站起身来盯着周宏。
周宏感觉自己毛骨悚然,就象是第一次进动物看到老虎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
“我这藕田还有一万多斤藕,太多了,你等我找个见证来签合同。”
周宏看着方信离开,看着面前漆黑如墨的藕田象是看到了金子,嘴里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
就是再有做生意的天赋有如何,还不是个娃娃。
出来混是讲背景和势力的,一个种藕的还想跟他翻天?
但,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一群不知道谁家的男生举着冲向他,很快就包围了他。
“你们这是干什么?”
“你们想坐牢吗?”
“别打了,别打了。”
远处,方信狠狠吐出一口恶气,打劫打到他头上了,真以为自己会忍气吞声啊。
诚信做生意,只是想压价他认了,但还是五毛,不就是把他当傻逼整吗?
“方信啊,我说你让那群娃娃打他干嘛,我们打不就好了?”
“我们保证把他打个半死!”
方信大伯手中举着锄头,边上是方信的其他亲戚,有人拿着镰刀,有人拿着粪桶。
他刚刚听说有人要敲诈方信的时候愤怒的,直接叫上了十几个本家和堂兄弟,但被方信生生拦住。
“他们啊,还小。”方信嘿嘿一笑,无法选中的快乐那是真快乐。
那话咋说,大过年的,孩子还小。
更重要的是,对方根本不知道是哪家的娃娃。
特别是他们方家这些娃娃,不仅是小孩,而且成绩都不错,
这些学生只要不干什么重大事情,学校基本上会保护一下的。
方信家院子,方信拿着合走进院子,大喝一声,瞬间男生们象是看到了魔鬼一样就跑了。
“哎呀,大过年的,你怎么还被孩子打啊。”
方信赶紧把周宏拉起来,很是关心地帮周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但他拍的地方全是周宏刚刚被打得厉害的地方,瞬间周宏痛的缩在地上。
“告诉我,他们是谁家的小孩。”周宏咬牙问道,他不想忍这个气。
方信暗自松了口气,一次次试探他终于确认了,这就是个废物。
如果是他会在这个时候当不知道,转头查清楚之后给所有搞自己的人一个狠狠的巴掌。
“你哥以前肯定给你说过,我们这地刁民多,我以前就在家里读书,真不认识。
要不,我带你一家家去认,然后我们签合同?”
周宏听到这话打个寒战,直接起来跑到院子外自己的摩托,顾不着疼痛咧嘴开车走。
一家家认,那不是再被打一次吗?
“以后再说吧。”
方信点了点头,然后看到一个小孩在路边泼了一盆水,周宏眼睁睁看着自己和摩托车倒在地上。
“你们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来了,你的藕自己烂地里吧。”周宏起身开车走了。
这个地方真的邪门,一个读书成绩好但好象天生会做生意的方信,见面就打人的小孩,往路上泼水的混小孩。
方信接下来几天没有管买藕的事情,每家亲戚都提了不少白酒还有小孩喜欢的玩具枪,作为前不久亲戚们帮自己打人出气的回礼。
期间每次父亲方勇询问他怎么处理藕的时候,他总是说很快就会解决的。
大年十二,第一批开学早的高三学生已经从学校回家一趟。
请了好几天假的方信长出一口气,将父亲方勇丢给大伯照顾,然后自己背着一兜子藕去了县城。
周宏的话给了他启发,既然还是有人愿意收藕,那就意味着市面上有能吃下大批量莲藕和愿意吃下的收购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