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我感觉，咱们昨晚端掉的那个窝点，很可能就是那伙‘血蛮教’的窝点。短期内，应是不敢再犯案的。”
沉秋白眼皮未抬，只是轻“恩”了声，算是回应。
短暂沉默后，他又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武青，还没回来吗？”
玄衣卫武宏看了看屋外日头，脸上掠过担忧：
“武青去跟进孙家、曹家和顾家那条线了，按常理，差不多该回来了才是……头儿，我有点不放心，要不”
沉秋白抱刀的姿势顿了顿，淡淡道：“等等。”
“头儿……”
“我说了，”沉秋白抬起眸子，眼神平静无波，“等等。
武宏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能焦躁地在一旁踱步。
又过去一炷香时间，屋外依旧不见武青身影。
武宏脸上的忧色愈发浓重，忍不住再次开口：“头儿！还等吗”
沉秋白看了眼从门缝透入的光线，冷声下令：“去吧。”
“是！”武宏当即提起佩刀，身形一闪便冲出屋子，奔向西城。
沉秋白独自坐在昏暗里，目光投向门口微光，微微眯起眼。
他低头，看着怀中佩刀，刀鞘上的纹路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其眼中，闪深邃难明的光芒。
随之，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下玄色皂袍，也迈步离开了这间暗室。
不疾不徐，朝白麓城东边而去。
……
城东，高墙大宅深处。
一方清幽的亭子被薄如蝉翼的纱帐环绕，亭内传出袅袅琴音，伴随着女子婉转悠扬的吟唱声：
“秋水长天共一色，孤鹜斜阳入画来……”
亭外，是一池碧波荡漾的清湖。
湖边，有两人正临水垂钓。
一人身着常服，面容儒雅，中年年纪，虽姿态闲适，但眉宇间自有久居人上的雍容气度。
另一人则穿着带有特殊徽记的官服，面有皱纹，眼神却异常锐利，显然也是身份不凡之人。
忽地，一名身着玄色皂袍之人，在管家模样的老者引领下，来到湖边，垂手而立。
湖畔垂钓的二人回首看了眼，微微颔首，便又凝视着湖面上的浮漂。
没多时，中年儒士手中的鱼竿微微向下一沉，湖面荡开一圈涟漪。
他手腕一抖，鱼线瞬间绷紧，水面哗啦一声，一尾金鳞红尾的鲤鱼挣扎着被提出了水面，在阳光下闪铄着耀眼光芒。
“呵呵，倒是个好彩头。”中年儒士微微一笑，语气平和。
旁边侍立的老者立刻上前，熟练地摘下鱼钩，将那尾活蹦乱跳的鲤鱼放入鱼篓中，又迅速为鱼钩挂上新的饵料，重新抛入湖中。
做完这些，中年儒士这才转过身，笑着开口：“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清静之地？”
那玄袍之人面无表情，只道：“乌麻，可能死了。”
话音落下，中年儒士握着鱼竿的手微微一顿。
他侧首，瞥了一眼旁边那位依旧稳坐钓鱼台的官服老者，慢悠悠道：“可能？”
“是，‘可能’。”玄衣之人确认道，“午时前后，城南河边的一间小屋附近，发现打斗痕迹，并确认其中残留有乌麻的阴寒内劲气息。
现场……亦有他的血迹，颇为新鲜，但人……不见了。”
中年儒士眉头轻轻蹙起：“乌麻虽不成器，却也踏入了皮膜关。想杀死他，没那么容易。
玄衣卫追查这么久，不也一直失手。”
“现场除了血迹，还发现了这个。”玄衣之人上前，将一小块染血碎布递上，“经辨认，是乌麻惯穿衣物材质。
而且，气息残留显示，战斗结束得很快，几乎没有僵持。”
中年儒士目光在那碎布上停留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鱼竿：“还查到了什么？”
“那间小屋，登记在城西商贾顾家的一名护卫名下。”
“顾家？”中年儒士眼中闪过讶异，随即象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亭下纱帐后那弹琴吟唱的倩影，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顾家只是白麓城一寻常商贾，据我所知，强身境武者不过十馀人，能这般轻松斩杀乌麻的，满打满算，恐怕也就五指之数。
这等人物，在顾家乃至白麓城，都算是一号高手了。一个护卫……怕是幌子吧？”
玄衣之人闻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也顺着中年儒士的目光，看了一眼亭中抚琴的女子：“那护卫，名叫方义，是顾家三子，顾长卿的护卫。”
“哦？”中年儒士眸光微凝，再次望向亭中那朦胧身影，
耳畔回响着那阙他近日颇为喜爱的《秋水花月夜》，突然笑了起来，面上也多了兴致。
“看来，我与这位顾家三子，倒真是有几分缘分。”
他轻轻放下鱼竿，管家老者递来帕子擦了手，“呵呵，顾长卿……有趣”
……
回到顾家西院。
顾长卿面色如常地走入院子，方义紧跟身后，脸色依旧有些发白，心中的惊涛远未平息，无数疑问在他脑海翻腾。
十日苦读考入白麓书院……两枪挑杀皮膜关高手……还有那挥手间让长枪消失无踪的手段……
他感觉，自己都快要不认识眼前的少爷了。
方茜见少爷和大兄回来，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看着兄长那副心有馀悸的模样，敏锐感觉到，定是发生了大事。
“进屋说吧。”
顾长卿进了屋子，方义和方茜赶忙跟了进去。
屋内。
顾长卿取出战利品，金银和零碎杂物推到方义面前：“这些拿着。”
然后，目光落在那本薄册上，“这本功法，我先看两天。”
方义看着桌上的东西，连忙摆手：“少爷，我不能要……”
顾长卿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能用得上，你就用。若觉得无用，扔了便是。”
扔了？
方茜看着桌上那些明显价值不菲的物品，有点茫然。
这些东西，哪来的？
“少爷，”方义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物品上，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盘旋心头的疑问，“你……莫非已经踏入强身境，开始熬炼筋骨了？”
在他想来，能两枪挑杀堪比霹雳手赵烈山那等皮膜关强者，少爷的实力，至少也得是武道第二境强身境的第二关——筋骨关！
熬炼筋骨？！
方茜闻言，茫然的眸子瞬间瞪得溜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