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骑士冷笑一声,用马鞭指着他的鼻尖:“狂徒休得胡言!殿下岂是你这流民想见便能见的?押走!”
兵卒拖拽着韩信,沿着驿道向不远处的亭舍大牢走去。
麻绳深深嵌入皮肉,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脚底的伤口,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哼一声。
沿途的行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有好奇,有鄙夷,却无半分怜悯。
望夷亭的大牢阴暗潮湿,一股霉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呛得人难以呼吸。
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韩信被猛地推了进去,重重摔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他挣扎着抬头,只见狭小的牢房里还关着三四个人,皆是衣衫褴缕、神色麻木。
见他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便漠然移开。
哐当一声,牢门被上锁,铁链滑动的声响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刺耳。
韩信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手腕上的麻绳磨得皮肤通红,脚底的伤口早已渗出血迹,将身下的石板染得斑驳。
望着狭小的铁窗透进来的一缕微光,韩信心中一片冰凉。
靠着斗志一路赶来,临到门口却中道崩阻。
喵的!
气的他都要喵喵叫了!
想起都是屈辱的故乡,想起脑中日夜勾勒的阵图,想起胸中熟记的兵法韬略。
如今想来,竟是如此可笑。
空有一身抱负,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连踏入咸阳的资格都没有。
“凭什么?”韩信喃喃自语,带着一丝绝望,“我韩信身怀经天纬地之才,为何偏偏落得这般境地?”
隔壁牢房的一个老者闻言,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后生,秦法如山,无传符私闯驿道,已是轻罪。”
“如今始皇陛下了死命令追查六国贵族,官府又查得紧,你这般冒失,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韩信沉默了。
他知道老者说得有理,可心中的不甘却如烈火般难以熄灭。他本以为,乱世之中,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真才实学,总能寻得机遇。
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没有门路,没有引荐,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是任人拿捏的蝼蚁。
韩信蜷缩在角落,听着牢外的虫鸣与兵卒的鼾声,一夜无眠。
铁窗外的微光渐渐明亮,又渐渐黯淡,日复一日,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关多久,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是被充作苦役,在繁重的劳作中耗尽一生?
还是会有一线生机,能逃出这牢笼,再赴咸阳?
腰间空荡荡的,没有了锈剑的重量,心中却依旧燃烧着一丝微弱的火苗。
他韩信,难道就要栽在这了吗?
牢门外传来铁锁滑动的声响,伴随着兵卒粗哑的吆喝:“吃饭了!”
韩信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几分,腹中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冲散了大半的颓丧与eo。
方才还纠结于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愁绪。
此刻:管他什么功名富贵、前途未卜,先活下去再说,吃饭要紧!
两名兵卒提着食桶走来,挨个牢房递上陶碗。
粗粝的粟米饭上浇了一勺浑浊的菜羹,飘着几片枯黄的菜叶,甚至能看见几粒未淘净的沙砾,可在韩信眼中,却比山珍海味还要诱人。
他快步凑到牢门边,伸手接过陶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心中竟生出一丝踏实感。
兵卒不耐烦地踹了踹牢门。
“快点吃,吃完把碗还回来!”
韩信随口应了一声,转身便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粟米虽硬,菜羹虽淡,却足以慰借他连日来的饥肠辘辘。
他吃得极快,嘴角沾了饭粒也顾不上擦,一碗饭转眼便见了底,连碗底的菜羹都舔得干干净净。
腹中渐渐充实,浑身的疲惫也消散了些许,连脚底的伤口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韩信捧着空碗,望着牢门外兵卒离去的背影,咂了咂嘴。
屏幕前的家人们,你们觉得我做得对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就算被困在大牢里,就算前路缈茫,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吃饱了,才有力气琢磨怎么出去,怎么去咸阳,怎么实现那些未竟的抱负?
对不对?
对!
韩信将空碗递还给兵卒,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绝望与颓丧,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心中暗自盘算:先养好精神,摸清这亭舍的情况,再寻机会脱身。
至于那些烦恼,等逃出去再说不迟。
毕竟,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你们说是吧?
与此同时,咸阳。
东宫西侧的器械坊内。
阳光穿透木窗洒在满地木屑与金属零件上,伴随着最后一声凿子敲击的脆响。
墨三直起身,拂去手上的粉尘,目光落在眼前的器物上,眼中终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色。
这便是凝聚了众人心血的曲辕犁。
犁身以坚韧的枣木打造,长约六尺,相较于大秦传统直辕犁,犁辕被改造成弯曲的弧形,前端轻盈上翘,后端沉稳接地。
犁铧采用精铁锻造,经反复淬火打磨,刃口锋利如霜,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犁壁与犁铧贴合紧密,弧度恰到好处,能将翻起的泥土顺畅推向一侧,避免壅塞。
而新增的犁评与犁建,可通过调节木楔的位置,灵活改变犁铧入土的深浅,适配不同土质与耕作须求。
“成了!”一名年轻墨者忍不住低呼出声。
翟适快步上前,双手握住犁柄轻轻一试,只觉手感沉稳却不滞重,即便他未曾耕作过,也能清淅感受到其操作的便捷:
“此前直辕犁需两牛三人方可牵引耕作,这曲辕犁……我看一牛一人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