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诟病秦始皇苛政猛于虎,但依据湖北出土的“睡虎地秦简”记载,秦朝律法其实不乏人性化条款。】
【例如,犯人赶上农忙时节,还可休假40天,且参与劳作并非无偿,而是有工钱发放。】
【劳工所得足以维持家人生计,甚至在某些方面待遇尚算优渥,至于后来的陈胜吴广起义,常言是因徭役迟到会被处死,而无奈揭竿而起。】
什么?起义?!
嬴政瞳孔赫然睁大,眸中竟是不可思议。
李斯一众群臣更甚,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而不是天幕说的
但下一秒,一个更炸裂的消息便接踵而至。
【但实则秦律条文规定:徭役迟到不过处于罚款惩戒,只是当时律法在基层落实时出现了偏差,加之地方官吏横征暴敛,层层压迫。
嬴政:“?”
李斯、蒙毅等人:“??”
嬴政眼中此刻早已被惊怒与难以置信彻底取代,他盯着虚空中的天幕,喉间滚出低沉的震怒:
“基层官吏敢如此欺上瞒下?!”
话音未落,李斯等人徨恐跪倒一片,心里不免叫苦不迭。
这都什么跟什么事啊
嬴政目光扫过摒息的群臣,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那声音里裹着帝王独有的威压,让阶下众人更觉脊背发凉。
“基层官吏擅改律法、横征暴敛?朕设郡县定秦律,何时容得这些蛀虫在地方作威作福?”
话落,在场之人摒息凝神。
“蒙毅!”
站在群臣前列的蒙毅即刻出列,单膝跪地双手接令,“臣在!”
“你持此令,即刻率领御史台属官分赴各郡,重点核查徭役、赋税律法执行情况。”
嬴政语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凡查到官吏私加刑罚、克扣工钱,或是借征调之名侵占民田者,无需奏请,直接斩!”
蒙毅仰头应道:“臣遵旨!定不叫任何一个蛀虫逃脱惩处!”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又转向李斯:“李相,你即刻牵头修订律法细则,将徭役迟到的罚款标准、劳工工钱发放额度,逐条列明并公示于各郡县市集!”
“呵寡人让黔首皆知律法本意,断了官吏曲解妄为的可能!”
“臣即刻召集廷尉府官员,连夜修订细则,明日便下发各郡。”李斯躬身领命后,喉结滚动了两下。
方才陛下那句“直接斩”太过决绝。
大秦之大,郡县官吏本就多有空缺,若一口气斩杀大批基层官员,空出的职位谁来填补?
眼下各地既要修驰道、筑长城,又要征管赋税,哪一处离得开官吏统筹?
可这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此刻帝王心中满是对吏治崩坏的震怒,若直言劝谏惜才,反倒可能触怒龙颜,落得为贪官求情的嫌疑。
似是察觉到他的迟疑,嬴政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威严:“李相有话不妨直说。”
李斯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道:“陛下,臣并非质疑彻查之举,只是担忧”
“若大批基层官吏被斩,各郡县政务恐陷入停滞,眈误徭役调度与赋税征收?”
嬴政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沉吟。
“你无需担忧职位空缺。”
他缓缓补充,“凡此次彻查中,若有官吏虽无大过却有失职之嫌,可贬为小吏戴罪立功。再从各地儒生、文法吏中选拔贤能,填补空缺。”
“大秦要的是能为黔首办事的官,不是欺压百姓的蛀虫。”
这番话让李斯心中一松,连忙叩首。
嬴政收回目光,想到“陈胜吴广”起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脑中不禁开始回忆,六国贵族有这号人吗?
对于起义之事,嬴政自然是恼的。
但想到天幕先前说的话,这所谓的陈胜吴广起义必然没有成功,而是秦二世昭圣帝平定下来。
就是不知扶苏究竟有何手段?
思及此,嬴政不免开始焦虑,总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在超出掌控,譬如忽略的种种小细节。
他不敢多想。
与此同时,另一边。
“律法明明是罚甲盾,你们却说斩!工钱该发,你们却私吞!”
陈二的吼声裹着风沙炸开,他猛地将肩头的石筐掼在地上,碎石子砸得夯土坑洼,眼中满是压抑的怒火。
这话像捅破了堤坝,徭役们瞬间炸开。
年近六旬的老周攥着冻裂的手,一步步朝王吏目挪去,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淅:“俺们按律服徭役,朝廷早有定规,你们凭啥改律法?”
几个年轻徭役已经围了上去,有的扯住小吏的衣袖,有的捡起地上的夯土锤,虽未动手,眼中的激愤却让空气都发紧。
他们本就按秦律履行义务,如今才知官吏竟公然曲解律法欺压自己,哪还忍得住?
王吏目脸色惨白,跟跄着后退,嘴里还强撑着喊:“尔等休得胡来!服徭役本就该遵调度,晚到便是违律,本官本官是按规矩行事!”
可这话刚出口,就被一个读过几句书的徭役怼回去:“天幕所说难道有假?而且陛下定的秦律清清楚楚,你真好大的胆子!”
“你说按规矩,是按你自己的规矩,还是朝廷的规矩?”
这话让王吏目瞬间语塞。
旁边的小吏们更是慌了神,有的想偷偷溜走,却被徭役们拦住。
有的干脆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不是俺们要贪,是吏目逼的。”
混乱中,有人翻出了监工帐房里的册子,上面贪的工钱记得真真切切的。
证据摆在眼前,徭役们的怒火更盛,围着官吏讨要说法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朔风都似被这股激愤压得弱了几分。
他们本是遵律服役的黔首,如今向官吏讨一个公道。
王吏目被一声声质问怼得哑口无言,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皂衣前襟。
他看着围上来的徭役们,有人攥着帐册碎片,有人举着夯土锤,眼里的愤怒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不敢直视。
“完了真的要完了”他脑子里只剩这一句话,双腿发软得几乎站不住,全靠身后的土墙才勉强撑着身子。
要命,这什么劳什子天幕真是多管闲事!
想来如今陛下已经得知,咸阳的御史台说不定已经在路上,到时候查帐册问徭役,他这点勾当根本藏不住。
“大人,现在咋办啊?”
旁边的小吏哭丧着脸拽他的袖子,可王吏目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这辈子盼着熬个县令,如今却要栽在这长城工地,别说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项上人头都难说。
徭役们的质问声越来越近,“把吞的钱吐出来!”
“给我们个说法!”
喊声裹着风沙砸在他耳边,王吏目闭上眼,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这下是真的,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