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处理完这一切,裴云铮才悻悻地穿上锦靴,转头看向萧景珩,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这种败类,就该好好教训!免得祸害更多百姓!”
萧景珩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裴卿出气了没?只是下次再遇上这种事,不必冒险硬拼,等我来处置便是。”
“是。”裴云铮应声道。
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便自身后传来。
她回首,只见那卖身葬父的姑娘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眼神里满是忐忑。
“这二十两银子你拿着。”裴云铮这才想起什么,她将怀里的银子递过去,语气温和,“好好安葬你的父母,买副好点的棺材,剩下的钱留着防身,往后找个安稳营生。”
“不,公子!”姑娘连忙摆手,眼神带着几分失落,却愈发坚定,“我已卖身给您,往后便是您的人了。”
“不不不,这话可不能乱说!”裴云铮连忙摆手拒绝,生怕引人误会,“我已有夫人,绝无纳妾之意,你莫要多想。”
姑娘闻言眼框一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公子,我并无插手您家事的念头。父母双亡,我一介孤女在这世上寸步难行,只求公子收留我,让我做府中奴婢,端茶倒水、洗衣做饭都可!”
说罢,她不停磕头,每一下都磕得实实在在,额角很快便渗出血迹,再磕下去怕是要伤着根本。
“快别磕了!”裴云铮连忙上前扶起她,心中不忍,“我收下你便是,快起来。”
姑娘闻言,脸上瞬间绽开劫后馀生的笑容,含泪又磕了一个头:“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你叫什么名字?”裴云铮看着她额角的伤,吩咐身旁侍卫去取伤药。
“奴家叫翠花。”姑娘低声答道。
裴云铮嘴角微抽。
“公子,奴婢这名字不好么?”
“是有些不雅致。”这名字在乡间很常见,却实在少了几分雅致。
“求公子赐名。”
她想了想,如今正是春末夏初,相遇亦是缘分,便笑道:“往后你便不叫翠花了,叫春夏如何?”
“春夏?”姑娘默念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这名字清新雅致,远比“翠花”动听。
她连忙再次磕头谢恩:“谢谢公子赐名!往后奴家便叫春夏了!”
裴云铮点点头,转头看向萧景珩,语气带着几分请求:“公子,可否派两人帮春夏处理她父母的后事?”
“可。”萧景珩颔首应允,当即吩咐两名侍卫随行。
春夏再次道谢后,便带着侍卫去安置父母的遗体,虽然还很难受,却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期许。
待春夏离去,萧景珩转身道:“走吧,去县衙看看。”
“好。”裴云铮应声跟上。
抵达县衙时,只见府内早已被侍卫们团团围住,县令夫妇及一众家眷被狼狈地绑在廊下,脸上满是惊恐与慌乱。
一名暗卫见二人前来,立刻上前递上一叠卷宗:“皇上,这是搜罗到的罪证,涉及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等多项罪状。”
裴云铮愈发诧异,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些。
萧景珩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解释:“昨日抵达县城时,朕便已让人暗中调查此地吏治。微服私访,本就是要查探真实民情,岂能等到事发才临时抱佛脚?”
裴云铮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早已布下眼线,难怪今日处置得如此迅速利落。
她望着萧景珩沉稳的侧脸,心中愈发敬佩这位年轻的帝王,看似随性,实则凡事都早有谋划,对地方弊政的整治更是毫不手软。
县衙内的罪证确凿,县令夫妇面对铁证无从辩驳,只能瘫软在地连声求饶。
萧景珩面色冷峻,吩咐道:“证据确凿,把他们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皇帝亲审,都不用过问其他人,直接定罪。
“是!”
“还有,去查查知州是否也如同这般。”
“诺。”暗卫下去了。
日头升至中天,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县衙朱红大门上,映得门前熙攘的人群愈发鲜活。
萧景珩与裴云铮并肩走出县衙,刚踏下台阶,便被围拢上来的百姓团团围住。
“公子!您是不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一个老汉挤到前排,声音因激动而颤斗,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衣角。
“听说您把那狗县令给抓了?是真的吗?”旁边的妇人抹着眼泪,眼中却满是期盼。
萧景珩缓缓颔首:“是真的。县令贪赃枉法、纵容子弟作恶,已然被羁押,后续会按律严惩。往后,你们不会再受他们欺压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苍天有眼啊!这狗官一家根本不是人!”
“我的女儿……她的仇终于能报了!”
欢呼声、呜咽声交织在一起,百姓们脸上满是劫后馀生的快意与激动。
有中年妇人抱着孩子失声痛哭,还有年轻汉子红着眼框,一遍遍重复着“多谢青天大老爷”。
他们一张张干瘦蜡黄的脸,因这突如其来的公道而焕发出久违的光彩,那是压抑多年的委屈终于得以宣泄的模样。
裴云铮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头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她也是被爹爹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哥哥护着她,一家人和乐融融,无忧无虑。
可这一切,都被奸人毁于一旦。
她们那时候可没有这样的人帮她,要是有这样一个人帮忙,那该多好?
爹爹温和清俊的笑容、哥哥摸她脑袋的温度,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裴云铮的眼框不知不觉间微微发红,鼻尖发酸,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即便后来大仇得报,那些逝去的亲人,也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了?”萧景珩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侧过头,眼中带着几分关切。
裴云铮猛地回过神,连忙抽了抽鼻子,将即将涌出的泪水强忍回去。
她对着萧景珩深深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只是在为百姓高兴。有公子这样心系苍生、为民做主是天下人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