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等议事过半,一道凄厉的哭嚎声突然打破了大殿的肃穆:“皇上,您给臣做主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御史跪在大殿中央,哭得涕泗横流,模样极为狼狈。
萧景珩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淡淡开口:“江御史,何事如此失态?”
“皇上,臣要状告陆相的儿子陆成洲、吏部徐尚书嫡次子徐子安、翰林院侍讲裴云铮,还有苏侍郎嫡子苏文澈!”江御史跪在大殿中央,哭得涕泗横流,捶胸顿足,“他们四人联手欺负犬子致礼,下手阴狠,差点让我儿断子绝孙!求皇上为我儿做主啊!”
话音刚落,几位身着官服的大臣也跟着跪了下来,个个面带悲愤:“皇上,臣的犬子昨日也遭了他们的毒手,一身是伤,尤其是要害处被踢,至今卧床不起,不知是否会留下病根!求皇上为我们做主!”
这些大臣的儿子,都是昨日跟着江致礼在玉醉楼寻衅的官宦子弟,清一色的嫡子,平日里备受宠爱。
如今带着一身伤回家,还说不清道不明地伤了要害,各家父母又疼又恨,憋着一口气,借着江御史的势头,在早朝上集体发难。
江御史虽是三品,但身为御史大夫,掌监察百官之权,连宰相等高官都能弹劾,话语权极重。
“皇上,此等当众寻衅、殴打同僚子弟之事,若不严惩,恐坏了朝堂风气!”
“裴云铮等人身为朝廷官员,行事如此粗鄙,实在有失体统!”
他一开口,同派系的官员们立刻纷纷附和,声讨裴云铮等人目无法纪、当众斗殴。
就在这时陆丞相缓步走出队列,神色沉稳拱手道:“启禀皇上,江御史所言名不副实。昨日之事,分明是江公子先出言不逊、动手伤人,犬子成洲只是自卫反击,绝非主动寻衅。”
紧接着徐尚书也挤了出来,哭得比江御史还要凄惨,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您可要为臣做主啊!臣的儿子徐子安,平日里最是听话孝顺,从不与人结怨。昨日不过是在玉醉楼对出了绝妙对联,就被江致礼嫉妒记恨,率先动手殴打!臣的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今日差点下不来床,江御史反倒恶人先告状,臣实在冤枉啊!”
苏侍郎也跟着上前,语气悲愤:“皇上,江家更是欺人太甚!当年臣的母亲出殡,臣女需守孝三年,江致礼不愿等侯,主动退婚不说,还四处散播谣言,给臣女泼脏水,害得她闭门不出许久!如今又纵容儿子动手打人,臣忍无可忍,请皇上为臣女、为臣儿做主!”
昨日参与斗殴的几位公子哥的父亲也纷纷开口,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朝堂就跟菜市场似的。
萧景珩坐在龙椅上,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呵斥道:“够了。”
简单的字却让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大臣都乖乖闭上了嘴不敢再吵。
萧景珩目光缓缓扫过殿内吵作一团的百官,最终定格在一侧的裴云铮身上,淡淡开口:“裴卿,昨日之事你亦在场,且细细说来。”
裴云铮未料皇上会直接点她的名,略一思忖,便从旁边走出,躬身行礼后缓缓跪地,语气沉稳地将前因后果一一禀明:“回皇上,昨日玉醉楼之事,实则是江致礼公子寻衅滋事、率先动手伤人,继而教唆随行之人一同围攻。臣与陆成洲公子、苏文澈公子为自保,方才出手反击。至于江御史所言‘下手阴狠’,”
她话锋一顿,神色坦然无惧,“不过是情急之下的自保之举,绝非蓄意伤人。江公子等人受伤,皆是咎由自取,总不能让我等束手就擒、任人殴打吧?皇上可即刻传玉醉楼掌柜问话,或是传召昨日在场的诸位文人墨客对质,是非曲直一查便知,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字虚言。臣愿以官身担保!”
“分明是你等下手阴狠,将我儿伤至卧床不起!还敢在此血口喷人,皇上万不可轻信其谗言!”
“皇上,请皇上为臣做主啊。”
瞧着他们跟个疯狗一样的针对他,裴云铮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件事不能置身事外。
“皇上,臣有事启奏。”
“说。”皇上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冷意。
裴云铮声调陡然拔高,字字铿锵:“皇上,臣恳请弹劾江致礼,其行为堪称不孝不悌、不仁不义,更兼寻衅滋事、目无王法!”
“苏侍郎之女为祖母守孝三年,本是恪守孝道、彰显圣人教化之举,江致礼却以此为由悍然退婚。谁家无红白之事?若人人皆效仿江致礼,将尽孝之举视作退婚的借口,岂非要让孝顺沦为祸事、悖逆圣人教悔?长此以往,纲常何在?”
“昨日之事,亦是江致礼率先动手,我等不过是被逼无奈、自卫反击。如今江御史不念是非曲直,只为一己私怨便在朝堂之上颠倒黑白、污蔑臣等,全然忘却御史台‘纠察百官、明辨是非’的本职!”
她叩首在地,语气沉重而有力:“若身为监察之臣者,皆如此是非不分、公报私仇,让私怨凌驾于国法纲纪之上,那公道不存、人心涣散,我大雍朝的根基,岂非要被动摇?”
一番话掷地有声,大殿内瞬间陷入死寂,连针尖落地的声响都清淅可闻。
谁也没料到,这个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在朝堂上几乎毫无建树的裴侍讲一旦开口竟如此锋芒毕露,字字诛心,直戳要害。
百官们暗自心惊,看向裴云铮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
江御史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斗。
“皇上……此乃裴侍讲的诡辩!”他死死叩着头,声音带着哭腔,“臣为大雍朝鞠躬尽瘁,从未有过半分私心,求皇上明察,为臣做主啊!”
“江御史。”萧景珩的语气冷了几分,“朕问你,你儿江致礼,是否在与苏家小姐退婚之前,便已纳妾生子?”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大殿之上,江御史浑身猛地一僵,他的眼神慌乱躲闪,不敢与萧景珩对视,手指死死攥着身上的衣服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