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认识,但她在浮光殿。”裴云铮坦诚应声,她只知道偏殿的名字,并不知道在哪儿,如果不是沉竹心拦住了她,她也是要去问路的。
萧景珩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对身侧的福公公吩咐:“福公公,你给裴大人引个路。”
福公公连忙躬身应下,他笑着上前一步:“裴大人,这边请,宫里的路老奴熟。”
裴云铮刚要跟上,却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也抬步跟了上来,龙袍上的金线在宫灯下泛着冷光,格外扎眼。
她脚步顿住,抬头望向萧景珩,语气里满是讶异:“皇上……您也跟着一起去?”
萧景珩脚步没停,目光落在前方延伸的宫道上,灯笼的光在他脚下投出长影,语气听不出波澜:“恩,殿内待久了闷,顺便走走散散心。”
裴云铮不敢再多言,心想被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只怕谢玄已经找到了沉兰心。
如若他要发疯的话,恐怕只有皇上才能够阻止了,皇上在更好,想到这里她快步跟上福公公的脚步。
福公公走在最前,脚步不快不慢,偶尔还会侧过身,轻声提醒裴云铮,“这边地砖略滑,大人当心”,倒比寻常内侍多了几分体贴。
怪不得人家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行为举止是如此的妥帖。
宫道两侧的宫灯映着青砖,暖光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影,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见偏殿的飞檐翘角出现在前方。
刚到殿门口,裴云铮便瞧见了守在门外的彩云彩玉。
两人正贴着殿门来回踱步,脸色惨白如纸,不断的伸手擦汗以及注视着周围,生怕有人会来这儿。
见裴云铮一行人过来,两人象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抬头,眼神里又惊又慌,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声音发颤:“老,老爷!”
彩云彩玉瞥见裴云铮身后那道明黄色龙袍时,膝盖“噗通”一声就砸在青砖上,声音发颤得象秋风里的落叶:“奴、奴婢参见皇上!参见裴大人!”
檐角宫灯的光落在她们发白的脸上,她们的身子都在不停哆嗦。
裴云铮看着两人反常的慌张,心里咯噔了下,完了,真的来了。
他往前迈了两步,刚要伸手推殿门,彩云彩玉却猛地扑过来,一左一右拉住他的衣袖:“老爷!您不能进去!”
“怎么了?”裴云铮皱眉,“兰心在里面换衣服,我是她夫君,有什么不方便的?”
“真、真的不方便!”彩云的声音发紧,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夫人……夫人还没换好,您再等等,再等等就好!”
她们哪敢让裴云铮进去?殿里谢玄还没走,要是让老爷撞见夫人和镇国公独处,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事!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面前的殿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
沉兰心站在门内,身上换了件月白色襦裙,可鬓发却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最显眼的是她的嘴唇。
泛着不正常的红肿,象是被人用力咬过。
她先是对着萧景珩屈膝行礼,声音细弱:“臣妇参见皇上。”
待听到“平身”的旨意,才小步走到裴云铮身边,抬头时眼底藏着几分慌乱:“夫君,你怎么来了?”
裴云铮的目光扫过她红肿的嘴唇,见她身上没有任何不对,心里松了口气:“见你许久未回,放心不下,便来寻你。”
裴云铮心里清楚,皇上在场,有些话终究不便当众追问。
她转身对着萧景珩躬身行礼:“皇上天色已深,内子恐是累了,臣恳请带她回府,望皇上恩准。”
萧景珩的目光在沉兰心脸上顿了片刻,从她泛红的眼角扫到微肿的唇瓣,又掠过身后紧闭的偏殿门,淡淡应了声:“恩,去吧。”
裴云铮松了口气,连忙伸手牵住沉兰心的手。
她的掌心冰凉,指尖还在微微发颤,被握住时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小步跟在他身侧。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道尽头,灯笼的暖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直到再也看不见。
萧景珩脸上的平和瞬间消散,眼神沉得能滴出水来,语气冷得象淬了冰:“把人给朕揪出来。”
话音未落,殿旁的老槐树上便有几道黑影如鬼魅般跃下。
玄色劲装裹着精瘦的身形,手按在腰间佩刀上,脚步轻得没有半分声响,正要往偏殿内冲。
“吱呀——”
偏殿的木门被缓缓推开,老旧的合页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宫道里格外清淅。
一道身影从殿内走了出来,格外的熟悉。
福公公站在萧景珩身侧,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镇国公怎么会从这偏殿里出来?方才明明只有裴夫人进去换衣!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挪,落在谢玄的左脸颊上,那道巴掌印红得刺眼,纹路清淅,一看就是刚被人用十足的力气扇出来的。
谁打的?
福公公心里的念头像走马灯似的转。
方才偏殿里只有沉兰心一人,难不成是裴夫人动的手?
“怎么会是你?”
萧景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惊讶,没料到竟是自己的表弟谢玄。
“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玄脸上很是镇定,甚至还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回皇上,臣宴后觉得闷,出来逛逛透气,不小心就走到这儿来了。”
“只是逛逛?”萧景珩带着审视的锐利,扫过谢玄脸上的巴掌印,又落在他微乱的衣襟上,“逛到需要躲在偏殿里?逛到被人扇了巴掌?”
“方才有只蚊子咬在脸上,打了一巴掌,皇上,微臣想起府里还有些急事没处理,就先告辞了。”
萧景珩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不肯松口,也没再追问只淡淡颔首:“恩,去吧。”
谢玄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
待他走后,萧景珩对身侧的福公公吩咐道:“去查查,镇国公跟裴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福公公连忙躬身应下:“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