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竹心压根没听出裴云铮语气里的不耐,反而攥着她的手腕更紧,眼底的执拗几乎要溢出来:“姐夫,你是不是因为姐姐才不肯看我?可她不过比我早生几年,还做过那样不知廉耻的事,你为什么总把她捧在手心里?”
她往前凑了凑,呼吸都快贴到裴云铮脸上,声音里带着点急切的讨好:“你看看我啊姐夫,我比她干净,比她年轻,我及笄后就能嫁人了,我想嫁的人,从来只有你!”
话音刚落她竟猛地踮起脚,撅着嘴就往裴云铮脸上凑。
裴云铮脸色骤变,这才惊觉沉竹心的心思,“你疯了?我是你姐夫。”忙抬手死死挡住她的脸,掌心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心里又急又怒。
可沉竹心象是铁了心要缠到底,身体往前面蹭了蹭,手在胡乱拉扯裴云铮的衣襟。
裴云铮一只手挡着她,一只手要掰她的手腕,两人正僵持不下,一道突兀的咳嗽声“咳——”地响起,像冰水浇在滚烫的油锅里,瞬间冻住了两人的动作。
沉竹心的身体最先僵住。
她方才明明打量过,这回廊偏僻,连个巡逻的内侍都没有,才敢大胆纠缠,没成想竟真有人!脸上的痴迷瞬间被慌乱取代。
女儿家的闺誉比命还重,她这般拉扯姐夫的场面被人看见,传出去别说嫁裴云铮,怕是连普通人家都不会要她!
裴云铮也僵在原地,馀光扫过两人此刻的姿态:她一只手还抵着沉竹心的额头,衣襟也被扯得歪歪斜斜,沉竹心的鬓发也乱了,怎么看都象是两人在拉扯调情。
她心里“咯噔”一下。
桃色新闻哪管你愿不愿意?尤其是“姐夫与小姨子私相授受”这种敏感事,一旦传出去就洗不清了。
她硬着头皮,顺着咳嗽声望去。
回廊拐角的石山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静静立着,龙袍的金线在廊灯下发着冷光,正是本该已经离宫的昭丰帝。
而站在皇帝身侧的福公公,正用帕子捂着嘴,刚咳完最后一声,见两人看过来,还笑眯眯地拱了拱手,“裴大人,好福气啊。”
“好福气”三个字,象三根针戳在裴云铮心上。
她真想扯着嗓子喊一句“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她跟沉竹心除了逢年过节在沉府见几面,连话都没多说过几句,这女人怎么就突然鬼迷心窍,非要缠上她?
更倒楣的是,偏偏在这种时候被皇帝撞见,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二人快速的分开。
沉竹心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低着头不敢看昭丰帝,手指死死绞着衣服,连大气都不敢喘。
廊下的风卷起灯笼的光,晃在三人身上,气氛尴尬得能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够听得见。
裴云铮知道,今日这事儿,怕是要在皇上心里留下个风流的印象了。
“臣参见皇上!”
“臣女参见皇上。”
裴云铮和沉竹心几乎是同时屈膝跪地,给昭丰帝行礼。
“该不会是朕打扰到裴大人了吧?”昭丰帝的声音传来。
裴云铮傻眼了,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裴云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抬眼时已换上副坦然的模样,语气尽量自然:“皇上说笑了。方才是妻妹发间沾了片落叶,臣正帮她摘下,皇上并未误会什么。”
这话一出,旁边的福公公忍不住悄悄扯了扯嘴角。
摘树叶?方才两人都快抱在一起了,哪是摘叶子的画面,这借口找得也太牵强了。
不过方才他们就一直站在这儿,可是把沉竹心缠着裴云铮的画面都看在了眼里,裴云铮却没半句诋毁,反而把过错往“误会”上揽,倒显出几分不卑不亢的担当来。
福公公暗自点头,对这裴编修多了几分好感。
萧景珩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里却没什么笑意,语气带着点似真似假的调侃:“是么?朕方才远远瞧着,还以为你们二人,在朕这御花园里私相授受呢。”
“绝无此事!”裴云铮立刻开口,语气斩钉截铁,“臣与内子成婚以来,便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未有过旁的心思,更不会做那违逆伦常、效仿娥皇女英之事还望皇上明鉴。”
萧景珩拖长了语调,尾音里带着几分玩味儿,随后他的视线落在沉竹心的身上。
沉竹心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不想被注意到,可事与愿违,皇上还是看到她了。
被皇上的目光注视着,大冬天的,她的后背不断的有冷汗落下,把内里的衣服都给打湿了。
“起来吧。”他说着。
二人便起身了,起身后裴云铮语气故作自然:“你方才不是说要去如厕?怎么还愣着?快去吧,别让宫里的人等急了。”
沉竹心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应声声音细若蚊蚋:“是的姐夫,皇上,臣女告退!”
说罢行了个礼,低着头快步往回廊外走,都没敢回头。
只是走出去几步,她心里却悄悄泛起甜来。
姐夫方才明明是在护着她!
知道她怕皇上,还特意给她找台阶下,看来姐夫心里终究是有她的,只是碍于姐姐,才不肯表露罢了。
幸好裴云铮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想支开头脑不清醒的沉竹心罢了,谁知道这个举动反而让她误会了。
如果知道的话,才懒得支开她,就让她感受一下昭丰帝的恐怖好了。
廊下只剩裴云铮等人。
萧景珩缓步走到廊边的石栏旁,指尖轻轻摩挲着栏上的雕花,目光落在远处黑沉沉的御花园里。
殿内的乐声隐约飘来,却衬得这角落愈发安静。
“裴卿是要去寻裴夫人吧?”
许久,萧景珩才开口说话,打破了寂静。
裴云铮躬身回话:“回皇上,内子独自去偏殿换衣许久未归,臣放心不下想过去看看。”
她把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关心表现的淋漓尽致,让人看到都忍不住感叹,好对情深意切的夫妻。
萧景珩目光扫过黑漆漆的后花园,似是随口问:“你认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