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和她说话,但他没有林昭野那么会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
最后沉默地坐到她的一侧,距离一米远,却是他目前能和她待得最近的距离。从这儿看,她鬓边的头发用小夹子归到耳后,让他想起又白又软的糯米糍。
夏絮在听他们讲话,不听白不听。
他们也没说什么,无非闲聊了几句,起承转合谈到了裴绍。大多是林云舟在与商知聊,秦观澜没怎么参与。
偶尔林云舟把话茬递到他嘴边,他才会漫不经心冒出一句:“他算什么东西?”
话语稀松平常,毕竟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林昭野用手挡着嘴,小声对夏絮说:“絮絮,你爸爸看起来好凶,你会不会害怕他?要不你还是来我家吧!”
他每次去秦家,都不敢看秦观澜,好可怕。
“我不害怕啊,他是好人。”夏絮吃着葡萄,正经道。
林昭野无条件相信夏絮,小孩本来也心大,经她一说他就不害怕了,立刻出卖了他爸:“我爸爸经常说你爸爸是坏蛋,这么说的话原来我爸爸才是坏蛋。”
好在林云舟不知道他在背后怎么讲他,夏絮胡乱地点点头,“就是这样。”
吃了葡萄手黏糊糊的,她刚准备去抽纸,有人已将纸巾送到了她手上。
循着手看去,商叙鼻梁和薄唇一起构成极其完美的线条,眼睛狭长,配上玉似的面皮,如同漫画中走出的少年。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波动,仿佛只是做了一件顺手的小事。
夏絮说了声谢谢,转了回去。
商叙没吭声,脑海里还是刚刚她密匝匝的睫毛颤动,一双清透盈盈的眼睛看着他的那一幕,好象她的眼里只有他一样。
可是她不看他了。
他抿紧了唇线。
听着林昭野没什么顾忌兴冲冲地问她要不要帮她擦手,商叙很少这么讨厌一个人,第一是他没有见过的爸爸,第二就是他。
不出所料林昭野被夏絮拒绝了,他看向商叙,本能的不喜欢他。于是在他们对上视线后,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岂料,商叙直接问出来:“你为什么瞪我?”
他嫣红的唇抿到一起,天生的下垂眼让他在林昭野面前显得弱势,看起来很好欺负。“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抱歉。”
林昭野被他的一番操作震惊到,发现夏絮看向他,他连忙摆手,手足无措跟夏絮解释:“絮絮,我没有,他乱说的,我只是想跟他打个招呼……”
又冲商叙嚷嚷:“你胡说什么,我哪有瞪你?”
商叙始终一言不发,让林昭野更生气了,嘴叭叭个不停。
他们的动静引起了大人的注意,看林昭野在吵,林云舟一个箭步抄起他往外走:“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林昭野的声音远去。
夏絮眨巴眨巴眼睛,而商叙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秦观澜出去接了个商业电话。
里面剩下他们三个,商知原本想看商叙,却看到乖乖坐着的夏絮,便没有拐动径直过去了。
“你叫夏絮对不对?”她说话温声细语,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很让人心生好感。
坐过来一点的商叙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夏絮点头。
“你爸爸很幸运,能有你这么个女儿。”商知越看越喜欢,甚至在想秦观澜怎么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女儿。思及此,她的眼神落寞下来,声音轻得随风散开,“不知道他会不会高兴。”
正打算把这个情绪甩出去,面前漂亮的小宝宝眼巴巴看她,“为什么不高兴?”
看得她手都有点痒痒了,才回味过来她的问题,笑笑哄她:“小孩子每天都可以开开心心,但是大人会有很多烦恼。”
夏絮实事求是:“人死了就不会有烦恼了,害怕他不高兴,可以提前让他失去烦恼。”
商知眼睛睁大了些,惊讶于她的话,“谁教你这么说的?”
“我爸爸。”夏絮回,她拍拍手上掉的瓜子屑:“也可以送到我爸爸那儿,他一天杀八个。”
商知张了张嘴,她是不可思议的,但是没有任何怀疑。因为这就是秦观澜能说出的话和做出的事。
对于夏絮的话,商叙全都记在心里。
杀八个……
走到门口的秦观澜闭了闭眼。
“回家。”他铁着脸把夏絮抱走。路上,他看着夏絮,夏絮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秦观澜率先冷笑出来:“絮絮一天到晚在外面造爸爸的谣呢。”
他杀鱼一天也杀不了八条。
要是她早出生个十几二十年,他真怀疑他在云京的黑料全是她放出去的。
夏絮一点儿都没怕他,窝着就睡了。秦观澜气笑,下一瞬就熟练地哄起来了。
关于她说的话,她已经没有想着自己死了,只是想想别人而已,何尝不失为一种进步?秦观澜心满意足,不过还是想着该给她找个幼儿园。
馀下的商叙直到看不到夏絮的身影,收回来。
而商知忽然有些羡慕秦观澜和夏絮,尽管有些方面不可取,但不会因为别人而让自己不开心,已经超过了很多人了。
为什么要继续自己不开心的事呢?商知无解,和很多次一样,问商叙:“小叙,你想见你爸爸吗?”
这次商叙点头。
—
秦观澜在紧锣密鼓找幼儿园时,商知带着商叙回了裴家。
看到商叙,裴家人几乎一眼就能确认是他们裴家的孩子,毕竟他跟裴绍小时候很象。
这么大的好消息,裴绍险些喜形于色,然而一想到商知竟然敢带着他的孩子在外面那么久,态度便端了起来。
面对明明很想念的商知和血脉上的亲儿子,他漫不经心稳坐着喝茶,正眼都没给他们。
“还知道回来?爸说得对,你身上的小家子气是该改改了,我相信在外面吃些苦头足够你长记性了。”
瞧着他们身上穿的一看就是便宜货,知道日子不好过,裴绍又软下来。
“外面的女人再多,不过都是生意上的应酬,我都已经娶了你了,你跟她们拈酸吃醋干什么?一走就是三四年,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们裴家的吗?但你既然回来了,还有了我的孩子,以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