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帝都国行总部大楼已沐浴在淡金色的朝阳中。
陈明副行长推开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一股熟悉的文档与茶水混合气息扑面而来。
他习惯性地松了松领带,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份刚刚送来的晨间简报上。
作为分管国际业务与部分特殊资产监控的副行长,他的一天往往始于这些看似枯燥的数字与报告。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阅读,节奏中透着一丝不寻常的紧迫。
“进。”
明头也不抬地应道。
资金监管处的副处长廖志远推门而入,手中紧握着一份加急打印的文档,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愕,甚至忘了惯常的礼节性问候。
“陈行长,您特别要求重点监控的、经由瑞银转入的‘特殊黄金储备账户’,在昨天下午四点三十七分,发生了一笔大额资金划转。”
廖志远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斗,他将文档放在办公桌上,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点着那个醒目的数字。
“转出二十五亿两千万人民币,收款方是皖省hn市寿县财政局,附言注明为‘个人无偿捐赠’。”
陈明接过文档,目光在那个数字上停留了足足十秒。
二十五亿两千万,对于经手过万亿外汇储备、见惯国际资本巨鳄翻云复雨的他而言,本不该如此失态。
这一次不同。这笔钱的来源,是那神秘莫测的七百吨高纯度黄金。
而它的去向,竟是个人无偿捐赠给一个县级财政单位。
这种组合,完全违背了资本逐利的常理,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与…超然。
“资金来源核查过了?收款方信息确认无误?”
陈明的语气依旧平稳,但熟悉他的廖志远能听出那平静下的波澜。
“确认无误,行长。瑞银方面提供了完整的划转凭证,收款账户确实是寿县财政局的官方账户,用途明确标注。我们第一时间与皖省分行及寿县国行进行了交叉验证,属实。”廖志远语速很快。
“而且,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信息,这笔黄金的持有人,那位黎俊先生,籍贯正是寿县。”
陈明微微颔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大脑飞速运转。
挥金如土回报桑梓的巨富?
还是别有深意的布局?
那七百吨黄金的来源至今成谜,如今其持有者又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这背后的逻辑链断裂处,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未知。
“好了,我知道了。”陈明挥挥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此事列为最高机密,未经我允许,不得向任何无关人员透露。你去忙吧。”
廖志远欲言又止,显然内心的震撼远未平复,但看到领导已然下令,只得将满腹疑问压下,躬敬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陈明猛地站起身,在宽大的办公室里快速踱了两步。
,帝都的天空湛蓝如洗,但他的心头却笼罩着一层迷雾。
他拿起那部红色的内部加密电话,熟练地按下四个数字键。
“行长,我是陈明。”
他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急促,省略了所有寒喧。
“那个‘特殊黄金账户’有动作了,一笔二十五亿两千万的资金,以个人无偿捐赠的形式,划到了皖省寿县的财政局账户…对,就是那七百吨黄金映射的账户持有人,黎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总行长沉稳却不容置疑的指令:“立刻过来,当面汇报。带上所有相关资料,包括瑞银那边的原始凭证和我们的初步分析报告。另外,通知储备局的同志,让他们派内核专家参与研判。”
“是,我明白,我马上过去向您当面汇报。”
陈明挂断电话,立刻抓起西装外套,一边穿上一边对门外的助理吩咐:“备车,去人总行。通知国际业务部,十分钟内我要那笔黄金从转入瑞银到此次划转的全套资料和分析报告放在我车上!”
……
下午一点,皖省新桥机场,贵宾信道内,一行五人正快步走出。
为首的汤副书记虽已头发花白,但步伐稳健,目光如炬,久居上位的气度不怒自威。
与他并肩而行的陈明副行长稍后半步,神情凝重。
身后跟着两名精干的秘书与黄金储备局最年轻的资深专家李博士——他手中紧握着一个加密公文包,里面是关于那七百吨黄金的初步物理化学分析报告。
省分行安排的三辆黑色奥迪a8早已等侯多时。
车队驶出机场,沿着刚通车不久、平坦如砥的高速公路向寿县方向疾驰。
车窗外,皖北平原的冬日景象略显萧瑟,但车内气氛却异常紧绷。
“老陈。”
汤副书记望着窗外飞逝的、偶尔掠过一片片现代化温室大棚的田野,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看这位黎俊?七百吨黄金,二十五亿捐款…这手笔,这做派,不象我们认知范围内的任何一位企业家或资本运作高手。”
陈明沉吟着,字斟句酌:“手笔惊天,目的成谜。汤书记,不瞒您说,我经手的资金流动数以万亿计,但象这样,将如此巨额的、等同于战略储备的黄金,轻描淡写地通过个人名义捐赠给县级财政,在全球范围内都闻所未闻。这已经超出了普通慈善或商业投资的范畴。我更在意的是那七百吨黄金本身的来源,瑞银那边的记录和我们的复核都显示,这些黄金的纯度极高,几乎都是四个九以上的极品金锭,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李博士。
李博士立刻接话,语气带着科研人员的严谨与困惑:“根据我们的初步物理和化学分析,这批黄金的冶炼工艺非常特殊,其内部晶体结构和微量元素残留,与我们已知的全球各大精炼厂产品都存在显著差异。更象是一种…一种我们尚未掌握的、近乎完美的提纯技术的产物。而且,如此天量的黄金突然出现在国际流通领域,竟然没有引起伦敦金交所或ex的任何价格波动和关注,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违背了基本的市场规律。”
汤书记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敲着座椅扶手:“所以,我们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确认这笔捐赠的合规性——这当然是前提——更要尝试与这位黎先生创建直接沟通。国家黄金储备事关金融安全和货币信用基石,如果能够与这位拥有特殊资源和渠道的黎先生创建稳定的、互信的沟通机制,对丰富我们的储备策略、应对潜在的国际金融波动,可能具有难以估量的战略意义。当然,前提是,他的行为不威胁到我们的国家安全和金融稳定。”
陈明补充道:“而且,他对这笔巨额资金的使用方向,也值得我们高度关注。是完全无私的奉献,还是蕴含着更深层次的布局?我们需要一个清淅的判断。”
一个半小时后,车队悄然抵达寿县,没有惊动地方政要,没有欢迎横幅,直接驶入县国行后院一个相对独立的局域。
县国行的侯行长早已在此等侯多时,见到汤书记和陈行长亲临,连忙小跑着迎上前去,额角隐隐见汗。
“汤书记,陈行长,各位领导,一路辛苦了。”
侯行长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客套话就不必了。”汤副书记摆手打断,目光锐利。
“直接说情况。这笔捐款,县里是什么反应?具体的接收和使用预案有了吗?”
侯行长连忙汇报,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县里也是昨天下午快下班时才接到正式通知,之前只有张书记和刘县长等少数几位领导知情。黎先生方面明确表示,这笔捐款是完全无偿、不附加任何条件的,指定用于我县的教育、医疗、基础建设、脱贫攻坚和改善各行政事业单位办公条件等领域。县委张书记高度重视,昨晚就召开了紧急常委会,成立了专项资金管理使用监督领导小组,由他亲自挂帅,刘县长具体负责,要求最快速度拿出科学、透明、高效的使用方案和监管流程。”
“你和这位黎先生本人有过直接接触吗?”陈明追问细节。
侯行长苦笑摇头:“只是在昨天资金划转的现场,有幸见过黎先生一面,手续还是我亲自盯着办的。但黎先生极为低调,话很少,气质…很特别。在此之前,我并未与他有过直接接触。所有前期洽谈、规划事宜,都是由他指定的全权代理人——他的姐姐黎华女士和姐夫马继军先生,与县里对接的。”
汤书记与陈明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的疑问更深了。一个能调动数百吨神秘黄金、挥手捐赠二十五亿的幕后人物,却如此深居简出,将台前事务交由亲人打理,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
县委大楼七楼,书记办公室内。
张琦书记站在整装镜前,几乎有些陌生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光滑紧致的肌肤,消失不见的眼袋和细纹,连常年伏案批阅文档导致的微微驼背,都在一夜之间不治而愈,身姿挺拔如松。
他试着做了几个年轻时才敢做的伸展动作,关节发出清脆而舒畅的轻响,一股充沛的、仿佛二十岁小伙般的活力在四肢百骸间涌动。
“这哪是什么‘生命原液’…分明是仙丹神药啊…”
书记喃喃自语,脑海中再次浮现昨天黎俊将那支温润玉瓶递给他时,那双深邃平静、仿佛倒映着星空的眼眸。
那眼神中没有施舍,没有眩耀,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仿佛给予他的不过是一件寻常之物。
从昨晚开始,他的手机就被打爆了,各种拐弯抹角的打听、难以置信的惊叹。
今早上班,连门口站岗的、平日对他敬礼一丝不苟的年轻警卫,都愣是没认出他来,反复核对工作证后,才用一种近乎梦幻的、难以置信的目光将他放行。
其实最早书记在家里就被老伴和儿子、儿媳反复追问了,最后还是秘书杨帆赶到家中,才把他从好奇、兴奋又带着几分徨恐的家人‘包围’中‘解救’出来。
“领导。”
杨秘书推门进来,脸上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惊奇,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显得还要年轻、精神焕发的上级,他努力维持着职业素养。
“国行侯行长紧急来电,人总行分管金融安全的汤副书记和国行总部的陈副行长一行,已经抵达县国行,希望能立刻与您会面。”
张书记迅速收敛心神,整了整身上那件似乎也因此显得更合身挺括的衬衫领口,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锐利:“通知秘书长,我们马上下楼迎接。同时立刻通报县府刘县长,请她也做好准备,一同参加会谈。”
……
县府大楼四楼的县长办公室内,刘霞芸县长正对着一面小镜子,罕见地露出了几分苦恼的神色。
“小曹,你看我这模样…等会儿怎么出去见人?尤其是见上级领导?”
接到县委紧急通知的刘县长,苦笑着问自己的秘书。
曹秘书忍着笑意,语气真诚地宽慰:“领导啊!要我说,您就偷着乐吧!您现在这样多好啊,皮肤好了,精神头足了,看着至少年轻了二十岁!刚才财政局的赵局长过来汇报工作,在门口转了三圈都没敢进来,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呢!”
曹秘书想起赵局长那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刘县长无奈地摇头。
她今早几乎是靠着出示公务卡,才被熟悉的曹秘书‘认证’后领进办公室的。
想起等会儿要见的同僚、下属,尤其是上级领导们那必定充满探究和惊讶的目光,她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青春’来得太过突然,太过震撼,反而成了某种幸福的烦恼。
“对了,领导。”曹秘书很快正色道。
“刚才市府办公厅也来了电话,侧面询问了那笔巨额捐款…以及,以及您和张书记…身体变化的情况。”
刘县长神色一凛,立刻恢复了工作状态:“怎么回复的?”
“严格按照您昨天的指示,回复说是‘正在核实相关情况,待初步厘清后,会尽快向市委市政府做正式、详细的专题汇报’。”
刘县长点头,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这笔捐款对寿县而言,是千载难逢的历史性机遇,我们必须用好每一分钱,确保阳光透明,经得起任何审计和历史的检验。黎董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或安排吗?”
“马继军先生早上来电沟通,说黎董同意今晚在县委招待所,与金融系统的领导进行一次非正式的工作晚餐。”
“好。”刘县长站起身,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青春的活力转化为工作的动力。
“通知相关部门,今天下午原定的招商引资专题会提前半小时召开,我要亲自听取汇报,并部署下一步与黎先生旗下企业全面对接的具体方案。”
……
一楼精心布置的会议室内,当张琦书记精神斗擞地走进来时,端坐主位的汤副书记眼中难以掩饰地闪过一抹讶异。
他仔细看过张琦的详细文档,清楚地记得这位县官员已年近五十,常年基层工作的辛劳在其容貌上必有痕迹。
但眼前这位神采奕奕、面容光洁红润、眼神明亮如星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浑身散发着一种内敛而蓬勃的生机。
“汤书记,陈行长,欢迎各位领导莅临寿县指导工作!一路辛苦了!”
张书记热情地伸出手,笑容爽朗,声音洪亮。
汤书记起身握手,笑容和煦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张书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看来寿县的水土,确实养人。”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张书记脸上微热,知道对方所指,但他早已准备好应对,自然地将话题引回正轨。
“领导们过奖了,主要是近期县里几项重点工作取得突破,心情舒畅,精神头自然就好了些。各位领导一路辛苦,请坐。”
众人落座,工作人员奉上香茗。
简单的开场后,陈明副行长率先切入主题,语气正式而凝重:“张书记,刘县长,我们此次专程前来,主要是为了黎俊先生那笔二十五亿两千万的巨额捐赠事宜。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国行,对黎先生这种回馈桑梓、造福乡里的赤子情怀和义举,表示高度的赞赏和敬佩。”
“感谢国行领导对黎先生义举的肯定,也感谢对我们寿县工作的支持。”
张书记微笑回应,不卑不亢。
汤书记接过话,语气恳切而坦诚,目光扫过张琦和刘霞芸:“张书记,刘县长,我们开门见山。这笔巨额捐赠,来源于一笔高达七百吨的黄金。你们都是党的优秀干部,应该很清楚,黄金储备在国家金融安全、货币稳定和国际支付中,扮演着无可替代的‘压舱石’和‘稳定器’角色。其战略意义,非同一般。”
张书记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汤书记,我明白黄金储备对于国家金融安全的重要性。我们县委县政府坚决拥护国家的金融政策。”
“我们理解并完全尊重黎先生的捐赠行为和个人意愿。”汤书记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更加恳切。
“我们非常希望能与黎先生创建一种坦诚、深入的沟通渠道。这并非为了干涉他的善行,更不是质疑其动机,而是希望能在国家战略与金融安全的宏观层面,与这位拥有特殊资源和视野的爱国人士,就这批黄金的现状、未来可能的使用方向,以及…是否存在更广阔的合作空间,达成一些基本的共识与互信。这既是对国家负责,从长远看,也是对黎先生自身事业稳健发展的保障。”
张书记沉吟片刻,与刘县长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郑重表态:“汤书记,陈行长,我充分理解国家的考量和高层的重视。黎先生是我们寿县人民的骄傲,他的事业根基于此,情怀系于此。我们县委县政府定当竭尽全力,在尊重黎先生个人意愿的前提下,为他与高层之间搭建起顺畅、高效的沟通桥梁,积极促成双方在相互理解、互惠互利基础上的合作。”
他转头对身旁的县委秘书长吩咐:“郑秘书长,立刻协调安排,今晚在县委招待所设宴,我们恭请黎先生拨冗出席,与汤书记、陈行长一行见面。”
“是,书记,我马上亲自去落实,确保周全妥当。”郑峰立即领命。
汤书记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那就多谢张书记和刘县长的鼎力支持了。我们期待与黎先生的会面。”
就在张书记与金融系统高层领导会谈的同时,县府会议室内,一场气氛热烈的招商引资与专项资金使用专题会正在进行。
与以往带着些许焦虑和讨价还价的气氛不同,此刻会场内充满了振奋与干劲。
“同志们!”刘霞芸县长环视会场,声音清淅有力。
“黎俊先生这笔二十五亿的捐款,不仅仅是一笔解决我们燃眉之急的巨额资金,它更是一个强烈的信号——我们寿县,已经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跨越式发展的历史性机遇!我们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彻底扭转我县的发展局面!”
发改委主任首先举手发言,语气激动:“县长,根据我们初步测算,这笔资金如果能够科学规划、集中投入基础设施建设,可以让我县的城市道路、地下管网、环保处理等硬件水平,整体提前十年达到甚至超过市级标准!”
教育局长紧接着说,眼中闪着光:“我们规划论证了多年、却因资金问题一直停留在纸上的现代化教育园区项目,现在终于可以激活了!如果能投入五个亿,我们完全有能力引进一流师资、配置先进设备,打造出一所全省一流的示范性高中,彻底解决我县优质教育资源外流的问题!”
“医疗资源也必须跟上。”卫生局长迫不及待地接话。
“县人民医院的扩建和医疗设备升级项目已经论证了三年,报告摞起来有一人高,就是因为缺少资金一直无法落地。这次,我们恳请县里能给予重点支持!”
农业、文旅、民政、交通…各部门负责人争相发言,会场气氛异常热烈。
刘县长认真地记录着每个人的诉求和初步方案,不时点头,或提出关键问题。
“同志们!”刘县长最后总结,目光扫过每一张充满期待的脸。
“机遇难得,责任更是重于泰山。我们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绝不能搞平均主义,更不能撒胡椒面。要立即成立由顶尖专家和业务骨干组成的项目论证专班,按照‘轻重缓急、民生优先、效益最大化’的原则,尽快制定出科学、合理、透明、可追朔的资金使用方案和全程监管体系,确保黎先生捐赠的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都能真正惠及于民,都能经得起历史和人民的检验!”
……
北山深处,云雾缭绕之中,新落成的‘长生殿’在晨曦与灵雾的共同作用下,散发着朦胧而神圣的光辉。
主体建筑已然完工,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与周围依山就势、巧妙融合的十八悬峰、灵溪仙苑共同构成了一幅人间仙境的画卷。
黎俊负手立于殿前巨大的白玉广场边缘,一身素雅青衣,仿佛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山下县城中发生的一切,从帝都来的车队,到县委县府的紧急会议,都在他浩瀚如星海的神念下一览无馀,如同观看一幅徐徐展开的动态长卷。
黎俊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淡然笑意。
“以财帛动其心,以青春显其异,此不过入世之引,叩门之砖罢了。”
黎俊轻声自语,声音只有周围的流风与灵雾能够听闻。
“金银于我如浮云,权势亦不过镜花水月。然欲行无为而治,需先立有为之势。借此凡俗之力,梳理此地脉络,滋养文明根基,方是正途。”
黎俊心念微动,一缕更为精纯磅礴的神念沉入地底深处,与那缕被层层阵法守护、关乎此界本源的鸿蒙紫气悄然共鸣。
刹那间,笼罩方圆数十里、以整个北山为内核的‘大周天寰宇大阵’微微波动,无形的阵力牵引着更精纯的天地灵气和来自星辰深处的微弱能量,如百川归海般向此地汇聚。这些能量并非仅仅用于维持悬浮仙岛和阵法运转,更有一部分,被黎俊以无上神通,极其隐晦地引导着,缓缓渗透进脚下的山川大地,滋养着这片土地的生机,潜移默化地改善着局域性的生态环境与小气候。
在黎俊的感知中,那二十五亿两千万的捐款,以及由此引动的上层关注,不过是他投下的一颗石子,意在激起凡俗秩序层面的涟漪,为他后续更深层次的布局铺平道路。
黄金也好,捐款也罢,都只是他实现‘引导文明、守护祖星’这一宏大目标的工具和切入点。
真正的棋局,在于对鸿蒙紫气团的掌控,在于应对潜在的‘监护者’,在于为这方天地的人族,在未来的星海征程中,争得一线先机。
“姐夫此刻,应该已经接到县委的正式通知了。”
黎俊想起马继军,这位憨厚踏实、内心保持着军人般忠诚与原则的姐夫,虽然对修行之事尚处于懵懂启蒙阶段,但正是他在凡俗世界处理具体事务、传递信息的理想代理人。
黎俊有意通过姐夫,将一些超越常理的讯息和力量,以一种相对温和、易于接受的方式,逐步渗透进现有的社会结构。
黎俊抬眼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寿县古城旁,县委招待所在的位置。
今晚的会面,将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黎俊并不指望一次会面就能让来自帝都的精英们理解他的世界,但这至少是一个开端,一个让两个不同层面的‘力量’开始接触、试探、并最终可能找到共存与合作模式的契机。
傍晚,县委招待所贵宾楼,最大的宴会厅‘聚贤厅’内灯火通明,布置得既庄重又不失温馨。
晚上七点整,黎俊在马继军的陪同下,准时抵达。
黎俊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中山装,材质看似普通,实则是由他亲手炼化的‘星辰绢’所制,低调中透着不凡的质感,让黎俊显得庄重儒雅,又带着一丝超然物外的气质。
“黎先生,欢迎欢迎!这位是人总行的汤副书记,这位是国行总部的陈明副行长。”张书记热情地迎上前,为双方介绍。
汤书记和陈明立刻起身,目光瞬间聚焦在黎俊身上。
汤书记试图从这位年轻人平静的外表下,捕捉到一丝属于巨富的张扬或深沉的算计,但黎俊的眼神深邃如古井无波,气质温润如玉,让人完全看不透深浅,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令人心静神宁的气息隐隐散发出来。
“久闻黎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度非凡,名不虚传。”
汤书记主动伸出手,语气中带着真诚的赞赏与探究。
黎俊微笑与之握手,力道适中,手掌温润干燥:“汤书记过奖了,诸位领导远道而来,让我感到非常荣幸!”
黎俊的声音平和,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陈明也上前握手,感受到黎俊手上载来的、不同于养尊处优者的某种蕴含着力量的温润,心中的好奇更甚。
宴会开始后,气氛在张书记和刘县长的巧妙引导下,显得融洽而热烈。
精致的本地菜肴,醇香的美酒,但众人的注意力,显然更多地集中在黎俊身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在绕了几个弯子后,汤书记终于借着敬酒的机会,切入了内核议题。
“黎先生,恕我冒昧,您那笔慷慨捐赠,解决了寿县发展的许多燃眉之急,我们深感敬佩。只是关于那笔捐赠的来源,那七百吨黄金…”
汤书记措辞谨慎,目光紧盯着黎俊。
黎俊放下手中的筷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不迫。
黎俊迎向汤书记探究的目光,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淡然:“汤书记,陈行长,关于黄金的具体来源,涉及一些不便透露的个人承诺与技术细节,请恕我无法详述。但我可以用我个人的信誉担保,这些黄金的来路绝对正当,其存在与流通,不会给国家的金融安全、市场秩序带来任何形式的麻烦与风险。这一点,诸位可以完全放心。”
陈明忍不住追问道:“黎先生,我们并非质疑您的信誉。只是…根据国际市场的常规逻辑,如此巨量的黄金收购,几乎不可能完全避开主流交易市场和监管机构的视线。您是否…有一些我们尚未了解的、特殊的渠道或方式?”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只是出于专业的好奇。
黎俊闻言,淡然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洞察与宽容:“陈行长是金融领域的专家,熟悉的是现有规则下的市场运作。然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象国家有国家层面的储备策略和非常规手段,个人…自然也可能有一些属于个人的、非常规的方法与门路。各有各的道,仅此而已。”
黎俊的话语留足了想象空间,却又将进一步的追问挡了回去。
汤书记与陈明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知道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恐怕也不会得到更明确的答案,反而可能破坏刚刚创建的、脆弱的沟通氛围。
汤书记立刻转换了话题,语气更加缓和:“那么,冒昧再问一句,黎先生对于这笔黄金,或者说对于您所掌握的这些特殊资源,未来的长期使用,是否有一个大致的规划或愿景呢?比如,是否考虑过与国家层面,在一些符合双方共同利益的领域,开展更深度的合作?”
黎俊轻轻摇晃着杯中清澈的茶水,目光似乎通过杯壁,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汤书记,黄金也罢,资金也好,于我而言,都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黎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在座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摒息聆听。
“我真正关心的,是如何利用这些看似庞大的资源,踏踏实实地为脚下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同胞,乃至为这个民族的未来,做一些真正有意义、有长远价值的事情。财富本身并无意义,其价值在于流通与使用,在于是否能转化为推动文明进步、改善众生福祉的力量。”
张书记适时接话,语气充满感慨:“黎先生的境界和情怀,实在令我辈钦佩。您的善举,我们寿县上下,必定铭记于心。”
黎俊微微摇头,神色平静:“张书记言重了。‘铭记’二字不敢当。钱财本是身外之物,能够用在最需要它的地方,发挥出最大的效用,才是它最好的归宿。我所做的,不过是遵循本心,顺势而为罢了。”
宴会在一片看似和谐,实则各方心思浮动的气氛中结束。
黎俊婉拒了张书记安排的专车接送,与马继军一道,踏着清冷的月色,步行离开。
“小俊。”
走在静谧的街道上,马继军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困惑与担忧。
“你今天晚上说的那些话,特别是关于黄金来源和未来规划的…我感觉汤书记和陈行长他们,好象并没有完全理解,或者说…并不完全相信。”
黎俊拍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在席间未曾有过的、带着一丝深邃的笑意:“姐夫,有些事,现在还不是和盘托出的时候。他们基于他们的认知体系和职责所在,有所疑虑和探究,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你只需要记住,我们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无论是投资、捐赠,还是与各方接触,都是为了一个更宏大、更长远的目标在铺垫。这个目标,关乎家乡,关乎国家,甚至…关乎这片星空下所有人族的未来。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马继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虽然无法完全理解小舅子话语中深藏的玄机,但他能感受到那份不容置疑的真诚与某种超越个人利益的沉重责任。
姐夫选择相信,并坚定地跟随着。
望着两人融入夜色的背影,站在招待所门口台阶上的汤书记,久久没有收回目光,轻叹一声,对身旁的陈明低语:“这个黎俊…深不可测啊。他说话的方式,看问题的角度,完全跳出了我们熟悉的商人乃至寻常精英的框架。他身上有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超然和气度。”
陈明赞同地点头,神色凝重:“确实如此。他对于巨额财富那种近乎漠视的态度,以及话语中隐含的、对更高层次规则的认知,都指向他不简单的背景。不过,从今晚的接触来看,只要他心怀家国,行事不逾越底线,那么,他所拥有的能量和资源,或许正是我们值得去尝试理解、并争取合作的对象。”
是夜,月华如水,清辉遍洒。
黎俊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再次悄然出现在北山之巅,长生殿前的广场上。夜风拂动他的衣袂,脚下的小城大部分局域已陷入沉睡,只有零星灯火如同点缀在黑色绸缎上的珍珠。
在黎俊的神念感知中,一张更加复杂、更加微妙的因果之网正在悄然编织、延伸。帝都的金融决策中心、地方政府的管理机构、黎俊这位超然物外的修行者,以及无数因此番变故而命运轨迹或将改变的普通人…无数的线条开始交织、碰撞、共振。
“引子已然种下,涟漪开始扩散。”他轻声自语,声音融入风中。
“接下来,便是静观其变,顺势引导,等待那颗真正的‘种子’——关乎祖星命运与人族未来的契机——破土而出的时刻了。”
黎俊的身形在姣洁的月光下,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如同融入了这片天地清辉之中,消失不见。
而在县委招待所最顶层的豪华套房里,汤书记正与人行总部的最高领导进行着加密通信,语气严肃而郑重:
“…是的,初步接触已经完成。我的判断是,黎俊此人,身份背景成谜,所图甚大,但其言行举止间,确有家国情怀与长远格局。建议可以尝试创建一条特殊的、高保密级别的直接沟通渠道,保持长期联系与观察。这个人,以及他所掌握的资源与可能代表的‘某种力量’,其潜在的重要性,很可能远远超出我们目前基于经济层面的所有预估……需要以更高、更战略性的眼光来对待。”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中天,清辉凛冽,静静地照耀着这片即将因一人之力而风起云涌的皖中大地,仿佛在无声地预示着一场波及凡俗与超凡、关系文明与星海的宏大序幕,已经被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