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拿出了准备好的《黑天鹅》完整版剧本。丁和他的团队包括资深制片人、财务分析师、市场专员花了整整两天时间,仔细研读反复评估了这个故事。
最终,团队成员都认为这无疑是一部结构精巧,心理挖掘深刻,戏剧张力极强的杰出剧本,具备极大的奖项潜质,尤其是在表演奖项上。
正式的商务洽谈随即展开。
吴忧早有腹案,言辞清淅,没有任何迂回馀地:“具体投资额度由你们的团队进行详细核算。我的导演费用加之剧本版权费用,合计八百万美元。票房总收入的5分成。”
他略微停顿,加重了语气:“同时,有几个前提条件不容讨论:第一,公司和你们需要动用一切资源,全力协助我冲击下一届奥斯卡金象奖的最佳导演奖。”
“至于最佳影片,你们可以根据公司策略自行决定,最佳女主角如何运作,你们可以直接与娜塔莉的经纪公司协商。第二,电影的最终剪辑权,必须归属于我。”
“导演费加分成的模式并非没有,但你要求的比例有些高,而最终剪辑权,更是大多数制片公司紧紧握在手中的内核权力之一。这会给我们之间的合作带来巨大的难度。我们会竭尽全力展示我们的诚意,但也希望你能够在某些方面做出适当的让步。”
“我现在是把我的底线和要求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了。我需要你在公司内部为我争取到这些条件,甚至尽可能争取更多利益。明白吗?这是我的最终态度。”
吴忧不为所动,从容地从随身皮匣里取出两支雪茄,递了一支给加里,自己也点燃一支,吸了一口,醇厚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加里,”吴忧的声音通过烟雾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听着,如果这只是一部普通的商业类型片,我什么额外要求都不会提。剪辑权你们爱给哪个信任的剪辑师都给,演员你们甚至可以直接在办公室的红色沙发上挑几个听话的。”
“但《黑天鹅》不一样。你看过剧本,应该明白,这部电影无论在艺术深度,还是在潜在的商业回报上前景都非常光明。”
“我之所以选择在戛纳之后,才正式跟你深入探讨这个项目,就是想用实际行动向你们索尼经典证明,我有能力驾驭这样的作品,并且能把它推向巅峰。”
“你们死死握着剪辑权不放,有什么用?那些剪辑师懂《黑天鹅》想要表达的灵魂吗?他们能捕捉到那种在优雅与癫狂之间游走的细微震颤吗?就算我闭着眼睛凭感觉去剪,最终呈现的效果也会比他们做得更好!”
“eddy,”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拥有金狮奖和金棕榈奖双料桂冠的导演,确实值得我们冒一次险,打破一些常规。”他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做出了决断,“好吧,你的要求,我代表索尼经典同意了。”
吴忧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也熄灭了雪茄,伸出手:“明智的选择,加里。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以及我对这个项目共同承担风险的决心,我提议,八百万美元现金报酬,全部折算到电影的总投资额度中去,占据相应的投资比例。具体占比多少,等你们的制片预算明细出来后,我们再具体商定。”
“我个人尽力为你争取,大概能到五百万美元左右的投资额度,剩下的三百万仍需以现金形式支付。这已经是极限了。”
吴忧迅速在心中盘算了一下。《黑天鹅》的主要场景集中在剧院和公寓,大部分成本在于演员片酬和精致的服化道,总投资额不会太离谱。五百万美元的投资占比应该相当可观了。他点了点头:“可以,那就暂定五百万。”
一旦涉及到有利可图的生意,美国公司的行动效率高得惊人。马丁的团队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厚厚的、条款详尽的合作协议草案。
吴忧自然不会掉以轻心,他通过中影的关系,聘请经验丰富的合作律师事务所,对合同进行了严格的审阅。在确认关键条款无误,且保障了自己权益后,吴忧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加里,我会在十天后动身前往北美。我希望届时主要的拍摄场地和外景地都能基本确定下来。”吴忧说道。
“没问题。实际上,我仔细研究了你附带提供的那几张分镜头概念图,”丁回应道,“虽然你没有明确标注,但那街景的风格,感觉非常象纽约。”
吴忧点头承认:“没错。我对美国的了解不算深入,但纽约给我的印象最为鲜明,所以在构思时,不自觉地带入了那里的氛围。”
“既然如此,”丁接话,“那我们就把纽约作为首选拍摄地进行实地考察和协调。”
“这样最好不过。”吴忧表示赞同。将故事放置在纽约这个世界级的文化艺术中心,更能衬托芭蕾舞圈的竞争激烈与主角的心理压力。
正事谈完,气氛本该轻松一些。丁却显得有些尤豫,似乎在斟酌词句,过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开口:“eddy,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未来创作一些更具…嗯…反思精神的电影?”
吴忧敏锐地皱起了眉头:“反思?反思什么?”
“比如说,关于战争背后的深层原因,不同政治体制的优劣比较,或者某种特定历史时期下的集体思潮……”丁的话语带着诱导性。
吴忧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嘴角却扯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比如,你想让我拍一部歌颂那‘伟大的五分钟’的电影?华盛顿在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交出大陆军总司令职权的那一刻?”
“你觉得我应该着重刻画他当时在想什么?是在思考‘权力,就象野兽,必须被关在制度的笼子里’,还是在懊恼‘妈的,国会那帮家伙连军饷都不发,这支军队老子实在养不起了,赶紧甩锅?嗯?”
吴忧却没有停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加里,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但你刚才这番话,是想干什么?是想试探我,然后驯化我,最后收我当狗吗?!”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以后如果再发生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就td滚远点!”
“这一次不那么高明的示好或者说招揽尝试。其实,抛开这个不谈,我们公司对于与你合作,是抱着巨大诚意的!”
“去他妈的诚意!”吴忧毫不客气地斥骂,“一群狗一样的东西!只配躲在阴沟里玩弄阴谋的杂种!”马丁的预料。
吴忧也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外套和文档,二话不说,转身大步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脸尴尬和后怕的加里·马丁独自站在原地擦拭冷汗。
其实吴忧根本没有生气,他甚至观察出马丁没有撒谎,说这些话应该就是某些董事的授意。吴忧之所以表达出愤怒的样子,只是掩盖内心想法。吴忧深知那些基金会的德行,也知道“在对抗中求合作”的必要性。
吴忧坐上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喃喃自语道:“一群王八蛋,等《黑天鹅》拍完,一定得拍一部电影扒掉你们这些王八蛋的底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