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如惊雷,炸响在战场上空。
赵云马快枪疾,瞬间便突入敌阵。
手中龙胆亮银枪化作点点寒星,所过之处,荆州兵如同波开浪裂,纷纷倒地。
他目标明确,直指那些正在救火或试图调整阵型的荆州军校尉、队率。
“挡住他,快挡住他。”一名荆州校尉声嘶力竭地吼道,组织亲兵结阵阻拦。
赵云眼神一冷,毫不减速,人马合一,直接撞入敌阵。
“百鸟朝凤!”
枪影暴涨,仿佛瞬间有数十条银蛇乱舞,精准地点在周围敌兵的咽喉、面门等要害。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校尉连同其十馀名亲兵,竟在眨眼间被清空一片。
赵云毫不停留,枪尖一挑,将那校尉的头盔挑飞,朗声长笑:“荆襄精锐,不过如此!”
其身后交州兵见主将如此悍勇,无不血脉贲张,怒吼着向前冲杀,竟将人数占优的荆州前锋杀得节节败退。
文聘在中军望见那白袍将领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所向披靡,己方阵线竟被其一人搅得大乱,不由得勃然大怒,又惊又怒。
“此獠竟敢出城野战,左右,与我擒下此贼。”
数名荆州晓将应声而出,拍马舞刀,直取赵云。
赵云见敌将来援,非但不惧,眼中反而燃起熊熊战意。
他勒住战马,银枪斜指地面,静待来敌。
第一员骁将手持大刀,怒吼着劈砍而来。
赵云不闪不避,待到刀锋临近,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向前窜出半步,同时手中长枪如毒龙出洞,后发先至,“噗”地一声刺入那将咽喉。
秒杀!
交州军爆发出震天喝彩。
第二、第三员敌将见状,心生怯意,但势成骑虎,只得硬着头皮双战赵云。
赵云枪法展开,如梨花飘雪,漫天银光将两将笼罩。
不过五合,一将被刺穿胸膛,另一将肩甲被挑飞,吓得魂飞魄散,拨马便逃。
赵云也不追赶,立马横枪,白袍已被敌人鲜血染红点点梅花,更衬得他英武不凡。
他目光如电,扫向文聘中军方向,声震四野:“常山赵子龙在此,文仲业,可敢与我一战!”
这一刻,他单人独骑,竟震慑住数万荆州大军。
城头之上,郁林太守和守军看得热血沸腾,激动得难以自已。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赵将军威武!”
紧接着,整个布山城头都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赵将军威武!”
“赵将军威武!”
声浪滚滚,直冲云宵,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文聘脸色铁青,此刻若不应战,军心士气将彻底崩溃。
但他身为主将,岂能轻易涉险?更何况,那赵云之勇,实非寻常—
就在他尤豫之际,忽闻侧后方传来震天喊杀声,以及一阵阵藤甲摩擦声。
“报—将军,大事不好,侧后方出现大量交州藤甲兵,打着凌’字旗号,正向我中军杀来。”
文聘心头巨震,猛地回头,只见侧翼烟尘滚滚,一支彪悍的军队从山林中杀出,直插他的肋部。
为首那员黑塔般的大将,不是凌操又是谁?
“中计了!”
文聘瞬间明白,赵云出城逆袭是假,吸引他注意力,为凌操的奇兵创造机会才是真。
文聘到底是沙场老将,虽惊不乱。
眼见凌操的藤甲兵如鬼魅般从侧后山林中杀出,直插己方肋部,他立刻明白这是士燮精心布置的陷阱。
那赵云悍勇无匹的出城逆袭,分明就是吸引他注意力的诱饵。
“后军变前军,结圆阵御敌,弓弩手压制侧翼。”文聘嘶声怒吼,试图稳住阵脚。
然而,凌操蓄势已久,岂会给他从容调整的机会?
“儿郎们,随我冲,让这些荆州佬尝尝咱们藤甲的厉害。”凌操咆哮如雷,一马当先0
他摩下的藤甲轻骑,瞬间就撞上了荆州军匆忙组织起来的后防线。
这些藤甲兵久经山林训练,身手矫健得不象话。
他们并不与荆州兵硬碰硬地列阵对冲,而是凭借藤甲的轻便和强悍防御,在敌军阵中穿插分割。
荆州兵的刀剑砍在深褐色的藤甲上,大多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难以造成有效杀伤。
而藤甲兵手中的环首刀、短矛和涂抹了麻痹草药的吹箭,却能从各种刁钻的角度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更要命的是那些藤甲骑兵,他们伏在马背上,操控自如,时而挽弓疾射,箭无虚发。
时而探手取出背后短矛,借着马速奋力投出,势大力沉,往往能一连穿透两三人。
荆州军的阵型瞬间被搅得大乱。
后军一乱,前军攻打布山城的部队也军心浮动,进退失据。
城头之上,赵云眼见凌操如期杀到,敌军阵脚已乱,岂会放过这千载良机?
他银枪一举,厉声喝道,“全军听令,开城出击!与凌将军合击敌军!”
“轰隆隆”
布山城北门再次洞开,这一次,不仅仅是赵云带领的出城逆袭部队,更有郁林太守组织的数千守军主力,如同开闸猛虎,汹涌扑向混乱的荆州军。
前有赵云这尊杀神,侧有凌操这支奇兵,后有城池坚壁。
文聘三万大军,此刻竟陷入了三面受敌的绝境。
战场彻底沦为绞肉机。
杀声、兵刃撞击声、惨叫声响彻四野。
交州军凭借高昂的士气、精良的装备和内外夹击的优势,逐渐占据了上风。
荆州军虽拼死抵抗,但阵型已散,指挥不灵,败象渐露。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夕阳西斜,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
文聘见事不可为,再拖下去恐有全军复没之危,只得忍痛下令:“撤,向苍梧方向交替掩护后撤。”
鸣金声响起,早已胆寒的荆州兵如蒙大赦,开始狼狈后撤。
丢下的旌旗、盔甲、兵器辎重,漫山遍野。
赵云与凌操合兵一处,追杀三十馀里,直至天色昏暗,林深路险,方才收兵。
此战,斩首数千,俘获荆州兵卒过千,缴获军械粮草无算,可谓大获全胜。
岭南的从林,对于远道而来的荆州兵是致命的,对于追击的交州军,同样充满了危险c
文聘残部仓皇退入苍梧郡与郁林郡交界处的密林山区,试图依托复杂地形摆脱追兵。
并指望能从相对“友善”的苍梧太守赖恭那里获得补给和休整。
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时值岭南初冬,虽无北地严寒,但林间湿冷之气更甚。
白日的厮杀汗水浸透衣甲,入夜后冷风一吹,不少荆州兵开始打起了摆子。
更可怕的是林中弥漫的瘴气,许多不适应岭南水土的士兵,吸入之后很快便头晕目眩,上吐下泻,甚至浑身泛起诡异红斑,高烧不退,不过一两日便哀豪着死去。
军中医药匮乏,随军郎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瘴疠之疾”束无策。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残军中蔓延,非战斗减员急剧增加。
“将军,军中疫病横行,士卒徨恐,粮草也将告罄——这、这可如何是好?”副将面带忧色地向文聘汇报。
文聘站在一处山坡上,望着山下林间东倒西歪、哀鸿遍野的士卒,心如刀绞。
他征战半生,何曾受过如此挫败和屈辱?
“赖恭呢?广信城的粮草为何还不到?”文聘强压怒火问道。
他撤退时已多次派出信使,催促赖恭供应粮草物资。
“回将军,派去广信的信使——大多查无音信。仅有一人带伤逃回,说——说苍梧郡境内关卡紧闭,赖恭避而不见,还言——言自身难保,请将军速退——”
“什么?!”
文聘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石块,“赖恭老儿,安敢如此!他竟敢背叛荆州?!”
直到此刻,文聘才彻底明白,从一开始,赖恭的懦弱和配合就是士燮计划的一部分。
士燮是故意放他深入,再利用赖恭这根钉子,在他败退之时,彻底掐断他的生机。
然而,就在文聘怒火中烧,几乎绝望之际,一骑快马冲破层层阻碍,带来了一个让他精神一振的消息。
“将军,襄阳急报,刘州牧已知我军受挫,勃然大怒,已严令长沙太守张羡,尽起三万精兵,星夜兼程,前来接应。”
“先锋不日即可抵达苍梧边境!”
这消息如同久旱甘霖,瞬间在残存的荆州军中传开,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原本低落的士气,似平看到了一丝曙光。
文聘紧锁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他深吸一口气,对围拢过来的将校们沉声道。
“诸位都听到了,刘荆州未有放弃我等,张羡太守三万精锐即至,我军尚有可为,”
“传令下去,收缩防线,固守待援,只要撑到张羡兵到,我军与之后夹击,胜负犹未可知,”
“诺!”
众将校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纷纷领命而去,组织残兵占据有利地形,挖掘壕沟,树立营寨,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文聘望着北方,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只要张羡大军一到,局面或可逆转。
可惜,文聘这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并未持续太久。
仅仅两天后,又一匹来自襄阳的、羽毛染血的加急信使,穿越交州游骑的封锁,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文聘的临时营寨。
信使几乎是滚下马背,将一封密信高举过头,声音带着哭腔。
“将军——大事不好,江东——江东孙策,趁我荆州主力南顾,后方空虚,悍然发兵西进,已连克数城,兵锋直指江夏。”
“刘州牧急令,张羡所部即刻回援荆州,不得有误,援军—援军来不了了。”
“噗”
文聘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几晃,几乎栽倒在地。
身旁亲兵连忙上前扶住。
“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文聘面如金纸,喃喃自语。
前有铜墙铁壁,后有绝情断粮,身陷瘴疠绝地。
如今,最后的援军也因江东孙策的背刺而化为泡影!
他这三万大军,真成了茫茫岭南的孤魂野鬼,再无生路。
“士燮——赖恭——好,好得很!“文聘咬牙切齿,眼中布满血丝。
他环顾四周,将校们面带菜色,士卒们士气低迷,疾病缠身,军中存粮最多还能支撑三五日。
与此同时,布山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太守府内,捷报早已通过快马传回交趾。
赵云与凌操并坐堂上,虽经苦战,精神却依旧振奋。
“哈哈哈,赵将军,今日杀得痛快,你那一声赵子龙在此’,可是把文聘那老小子的胆都给吓破了!”凌操拍着大腿,嗓门洪亮,对赵云已是心服口服。
赵云谦和笑:“凌将军过奖。若非将军奇兵天降,云亦不敢贸然出城。”
“此战之功,首在将军与麾下藤甲健儿,次在府君运筹惟幄,料敌机先。“
“嘿嘿,主公然是这个!”
凌操翘起大拇指,随即又压低声音,“不过,赵老弟,你那手枪法,老哥我是真服了,回头定要好好切磋切磋。”
赵云含笑应下。
经过此番并肩血战,两人之间那点因陌生而产生的隔阂已荡然无存,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这时,郁林太守引着一人匆匆而入,正是士燮派来的信使。
信使带来士燮的最新命令。
一、嘉奖赵云、凌操及所有参战将士,犒赏三军。
二、严密监视文聘残部动向,但不许深入瘴林穷追,以免不必要的折损。
三、对于俘获的荆州伤兵、降卒,一律给予医治,不得虐待,愿留者编入辅兵,愿去者发给路费遣返。
四、合浦、南海两郡援军已至苍梧边境,赖恭亦按密令开始行动,文聘退路已绝。
“主公英明!”
凌操赞道,“对俘虏都这么仁义,看那刘表老儿还有什么脸面再来。”
赵云眼中则流露出敬佩。
杀俘不祥,古有明训。
但能在如此大胜之下,保持冷静,行此仁政,既可瓦解敌军斗志,又可彰显交州气度,收拢人心。
这位士使君的胸襟和眼光,确实非凡。
他想起自己初到交州时所见的繁华安宁,再对比中原各地的生灵涂炭,心中对士燮的认同感又加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