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顾凌操劝阻,点了那五十名步卒,亲自带着他们向谷口逼近。
来到谷口外约一箭之地,士燮令步卒停下。
刀盾手在前,长枪手次之,弓弩手押后,结成稳固的防御阵型。
他自己则策马立于阵前,气定神闲。
“里面的朋友听着!”
士燮运足中气,“我乃交趾太守士燮,尔等侵我强界,扰我百姓,本应尽数诛灭。”
“然本府仁德,念尔等或为生计所迫,或为乱世所裹挟,特给尔等一个机会!”
“现在放下兵器,出谷投降,可免一死,并予以安置,若负隅顽抗,大军合围之下,倾刻化为齑粉。”
声音在谷中回荡,惊起一片飞鸟。
谷内先是死寂片刻,随即响起一阵骚动。
显然,士燮的名头和“大军合围”的态势,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
但很快,一个粗豪的声音从谷内传来,带着几分惊疑。
“呸,狗官休要诈唬!”
“这穷山僻壤,哪来的大军?爷爷们也不是吓大的,有本事就打进来!”
士燮闻言,不怒反笑,对身边一名神射手弩手低语几句。
那弩手点头,端起一架改进过的蹶张弩,瞄向谷口一侧崖壁上某处。
那里,刚才有一面皮盾晃动了一下。
咻!嘭!
弩箭疾射而出,钉在那面刚刚冒头的皮盾之上。
力道之大,竟将盾牌后面的一名贼寇带得一个趔趄,惊呼出声。
“本府耐心有限!”
士燮声音转冷,“再问最后一次,降,还是不降?”
这一箭,精准狠辣,极大震慑了贼寇。
谷内沉默了片刻,似乎内部产生了争执。
很快,那名头目似乎压下了分歧,怒吼道。
“弟兄们,狗官人不多,想骗我们出去送死!”
“跟他们拼了!冲出去,杀散他们,抢了马匹好走路!”
只听谷内一声唿哨,约莫三四十名衣衫褴缕的贼寇,在一个手持环首大刀的彪悍头目带领下,嗷嗷叫着从谷口冲杀出来!
他们确实有些章法。
并非一窝蜂乱冲,而是分散开,借助乱石和树木掩护,快速逼近。
“弓弩手,前方八十步,抛射!三轮!”士燮冷静下令。
嗖嗖嗖!
步卒阵中的二十馀名弓弩手同时放箭。
箭矢划破天空,落入冲锋的贼寇群中,顿时响起几声惨叫,冲势为之一滞。
“步卒,坚守阵线,长枪拒马!”士燮再次命令。
刀盾手死死顶住盾牌,长枪手从缝隙中探出长长的枪尖,如同刺猬般,让贼寇难以轻易靠近。
那贼寇头目颇为悍勇,挥舞大刀格挡开几支箭矢,大吼道。
“别怕,他们人少,冲过去近身厮杀!”
说着身先士卒,猛扑上来。
就在贼寇注意力完全被正面步卒吸引,阵型开始有些散乱地聚集向前冲击之时。
“文弼!”士燮猛地一挥手臂。
早已等待多时的凌操,眼中厉芒一闪,长刀出鞘,向前一指。
“突骑营,目标贼寇侧翼,冲锋!”
“杀!”
二十名骑兵如同离弦之箭,从山梁后猛然杀出。
马蹄声如雷鸣般炸响,瞬间撕裂了战场短暂的平衡。
骑兵们沿着乱石滩边缘,划出一道弧线,直插贼寇队伍的侧后方!
在这个过程中,骑兵们纷纷摘下了长弓。
“奔射,两轮,自由目标!”凌操大吼。
骑射手们本就是俚人好手,此刻展现出惊人的控马技术和骑射功夫,在奔驰中扭身开弓。
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泼向贼寇最薄弱的侧翼和后方!
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贼寇完全没料到侧后方会突然杀出如此精锐的骑兵,而且箭法如此刁钻狠辣。
队伍瞬间大乱!
那贼寇头目也是了得,见状心知中计,却并不慌乱,反而大吼。
“别乱,向谷口退,靠拢,结圆阵!”试图收拢部下,依托谷口地形抵抗。
然而,士燮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步卒推进!弓弩手,自由散射,压制!”士燮的命令及时下达。
正面的步卒阵线开始稳步向前压迫,弓弩手持续放箭,让贼寇无法顺利集结。
而凌操的骑兵完成两轮奔射后,已然拔出了短矛。
“投!”
噗噗噗!
短矛强大的贯穿力瞬间又放倒了七八人,贼寇刚刚勉强聚起的一点阵型彻底崩溃。
“完了!”
贼寇头目见大势已去,脸上闪过狠厉,竟不退反进,挥舞着大刀,直扑士燮所在的方向。
显然是想擒贼先擒王,做最后一搏。
“保护主公!”步卒阵中军官惊呼。
几名亲卫立刻持盾挡在士燮马前。
然而,士燮却毫无惧色,甚至眼中闪过一丝见猎心喜的光芒。
他从马鞍旁抽出一杆备用短矛,深吸一口气,看准那冲来的头目,臂膀用力,猛地投掷而出。
那短矛去势极快,虽不及精锐士卒力道沉猛,却胜在时机角度刁钻。
那贼寇头目正全力前冲,眼看就要撞上矛尖,吓得魂飞魄散。
勉强扭身避过要害,短矛还是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出一溜血花,痛得他惨叫一声,动作一滞。
就这片刻耽搁,两侧步卒的长枪已经递到,狠狠扎在他的腿部和持刀的手臂上。
“呃啊!”
头目惨叫着倒地,大刀当啷落地,立刻被几名步卒扑上,死死按住捆缚起来。
头目被擒,残存的贼寇更是斗志全无,四散奔逃,却哪里跑得过骑兵和早有准备的步卒?
很快便被一一追上,大部分被弩箭和刀枪逼停投降,少数负隅顽抗的被格杀当场。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半个时辰。
谷口横七竖八躺了二十多具贼寇尸体,另有三十馀人被俘,包括那名受伤的头目。
而士燮这边,仅有两三名步卒受了些轻伤。
凌操收拢骑兵,清点战果,脸上带着兴奋之色,来到士燮马前复命。
“主公!贼寇五十七人,毙二十六,俘三十一,无一漏网,”
“我军轻伤三人,请主公示下!”
士燮端坐马上,环视着战场。
他心中畅快,此番小试牛刀,不仅检验了新练骑兵的战斗力,更亲自指挥,体验了一把冷兵器战场临阵决断的快意。
那股运筹惟幄的成就感,远非处理政务所能比拟。
他看着垂头丧气的俘虏,尤其是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头目,淡淡一笑,对凌操道。
“将伤员简单包扎,死者就地掩埋。俘虏全部押回交趾,仔细审问来历。”
“至于这个头目……倒有几分胆色,带回府衙,我亲自问问。”
“诺!”
士燮拨转马头,心中快意。
经此一役,交趾南部边境当可暂静,也算替士?清除了一点小麻烦。
更重要的是,此番实战,无论是新式装备、练兵之法,还是他本人的临场指挥,都得到了有效的验证。
“回城!”士燮一挥马鞭,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