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道门余孽？”
嬴政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这细微的动作，却让周围凝固的空气，彷彿又流动了起来。他没有动怒，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反而流露出一股，像是猎人发现了有趣猎物般的，淡淡的兴致。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那柄死气沉沉的“仿品”长剑，目光落在了脸色凝重的赵方舟身上。
“细说。”
依旧是两个字，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赵方舟感觉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又被冷汗浸湿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将刚才手下汇报的情报，在脑子里迅速组织了一遍。
“回陛下，就在十五分钟前，我们设在西安市区的一处外围安全屋，遭到了不明身份者的袭击。”
“安全屋？”嬴政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显然是在理解它的含义。
“是是为了保障您此次出行，在外围负责情报汇总和警戒支援的一个临时据点。”赵方舟解释道，“里面驻守的，都是我们‘哪都通’的精英队员。”
嬴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袭击发生得非常突然，对方没有使用任何现代热武器，而是用了一些非常诡异的手段。”赵方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后怕与愤怒，“根据现场传回的初步影像，我们的队员，有的在瞬间衰老，有的身体开始石化，还有的陷入了无法唤醒的噩梦。这些都超出了我们常规的应对范畴。”
他说着，看了一眼嬴政的脸色，见他依旧平静，才接着说道：“技术部门对现场残留的能量进行了分析，确认其能量谱系，与我们资料库中记载的，一些早已被认为灭绝的上古道门咒术，高度吻合。零点看书 最辛蟑結耕新筷因此，初步判断，袭击者并非海外势力，而是国内潜藏的敌人。”
“咒术”嬴政咀嚼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意。
这些东西，他可太熟悉了。两千多年前，那些方士、术士，总喜欢在他面前鼓捣这些玩意儿，有些是骗人的把戏，有些，倒也确实有几分门道。只是，那些真正有门道的，大多心怀叵测，最后都被他连人带传承，一起“坑”掉了。
没想到，两千年后，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又钻出来了。
“伤亡如何？”他淡淡地问道。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赵方舟的声音有些沉重，“但情况非常糟糕，所有常规的医疗手段和异人治疗术，都无法逆转他们的状态。他们就像是被某种规则，强行改变了生命形态。”
“规则？”嬴政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屑，“就凭他们，也配谈规则？”
这声轻笑，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位已经世界观崩塌的老馆长，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彷彿在这位“嬴先生”的眼中，那种能让现代精英束手无策的诡异咒术，根本就不入流。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赵方舟躬身道，“‘议政阁’已经启动了最高应急预案，正在全力追查袭击者的线索。为了您的安全，专家组建议我们是否可以暂时中止行程，先行返回地宫？”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始皇帝出巡，第一天就遭遇了这种恶性袭击事件，这要是迁怒于“哪都通”办事不力，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把他请回那个最安全的地方去。
然而，嬴政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返回？”嬴政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投向了博物馆外，那片被现代文明覆盖的天空，“朕的江山，出了老鼠，不亲自去看看，岂不可惜？”
“什么？！”赵方舟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震惊。
亲自去看看？去袭击现场？
开什么玩笑！
那地方现在是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万一还有埋伏怎么办？万一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
赵方舟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陛下，万万不可！”他急声道，“现场情况不明，太过危险！您的安全，是重中之重！追查兇手的事情，请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您一个交代！”
一旁那位魂不守舍的老馆长，也吓得一个哆嗦，跟着劝道：“是啊，嬴嬴先生！外面不安全，您您还是先”
“危险？”嬴政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霸道，“在这片土地上，还没有能让朕感到危险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方舟，那眼神，让赵方舟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你们要搞清楚一件事。”
“朕出巡，不是为了让你们来保护朕。而是，让朕来看看，你们，把这天下，治理得如何。”
“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有兇徒在朕的脚下行兇，伤朕的随行护卫。你们却要朕，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回洞里去？”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赵方舟的心上。
赵方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愧，紧张，还有一丝被帝王威仪所慑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是啊，自己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定位。
自己这些人，名义上是“陪同”，是“服务”，但潜意识里，一直把自己放在“监护人”和“保镖”的位置上。
可眼前这位，需要人保护吗？
回想起地宫中的种种，回想起刚才那一声虎豹雷音引动的剑鸣，赵方舟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至极。
“况且”嬴政的语气，又恢复了那份淡然，“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就是想把朕引出去么？朕若是不去，他们岂不是很失望？”
赵方舟心里一咯噔。
“陛下的意思是这是个圈套？”
“是不是圈套，去看看，便知。”嬴政迈开脚步，向外走去，那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在他身上，走出了龙行虎步的气势。
“蒙恬。”
“臣在。”一直沉默如石雕的蒙恬，立刻应声，跟了上去。
“陛下！”赵方舟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嬴政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朕不喜欢麻烦。找不到正主，朕就只能找你们的麻烦了。”
赤裸裸的威胁。
但偏偏，无比有效。
赵方舟浑身一僵，所有的劝阻，瞬间化为了一股苦涩的无奈。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与其让他自己“微服私访”找过去，还不如自己这边全程跟着，至少，还能在可控范围内。
“所有单位注意！所有单位注意！”赵方舟对着衣领上的通讯器，用近乎咆哮的声音下达了指令，“‘巡遊’计划变更！车队准备，目标，城西，第七安全屋！重复，目标，第七安全屋！”
“所有外围安保力量，向目标地点收缩！不惜一切代价，清空沿途所有潜在威胁！快！快！快！”
整个安保系统，因为嬴政一个临时的决定，瞬间陷入了更高等级的疯狂运转之中。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馆长，和身后的一众专家，呆呆地看着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馆馆长”一个年轻的助理研究员，声音颤抖地问道，“刚才那位他说的卯榫还有剑魂我们”
老馆长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扶了扶自己的心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彷彿要把这辈子的震惊都吐出去。
“把今天所有的记录，全部封存，列为最高机密。”
“关于那辆青铜战车，立刻组织人手，用最精密的仪器，重新检测那个卯榫结构！我要知道，到底是不是三寸！”
“还有从今天起，博物馆所有关于始皇帝陛下的解说词，全部暂停使用！在新的通稿下来之前，谁也不许再提一个字！”
老馆长看着那辆已经启动的红旗轿车，喃喃自语。
“我们研究了一辈子历史到头来，我们才是那个，最不了解历史的人啊”
车队，在数十辆伪装成民用车辆的警车护卫下，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改变了方向，朝着那个刚刚发生了惨案的是非之地，疾驰而去。
赵方舟坐在驾驶座上，手心全是汗，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嬴政。
那位千古一帝，正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彷彿外界的惊涛骇浪，都与他无关。
可赵方舟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因为他的这个决定，而酝酿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