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忙碌的备战中悄然流逝,木屋旁的“工业区”渐渐沉寂下来,陶窑冷却,炭火已熄,取而代之的是堆满角落的成品粗盐、熏肉,以及那几个被林封视若珍宝的、粗糙却实用的陶盆陶罐。
地上的积雪已然大势已去,只剩下些零星的、顽固的白色斑点,顽固地蜷缩在背阴的树根下或岩石缝隙里。
大地彻底显露出来,湿漉漉的,吸饱了雪水的泥土变得松软而富有弹性,踩上去不再陷脚,只是会留下深深的印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万物复苏的、混杂着泥土、腐叶和新生嫩芽的清新气息。
林封站在屋外,伸了个懒腰,感受着久违的、带着暖意的阳光洒在脸上。
“差不多了,”他眯着眼估算著,“再等半个月,地上的水汽干得差不多,路就好走了。”
这半个月总不能闲着,他又花了几天时间,带着石头和云,多烧制了几个陶盆和陶罐,算是为未来的“大家庭”和可能的“外交活动”储备点家当。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远方那片他们赖以生存的森林深处,想起了那个在寒冬时被厚厚冰层覆盖的湖泊。
“走,石头!”林封一拍大腿,做出了决定,“咱们去钓鱼!改善改善伙食,也顺便活动活动筋骨,检验一下咱们这有盐生活到底有多给力!”
说干就干,钓鱼装备对于现在的林封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鱼线挑选最柔韧、纤维最长的细藤蔓,反复揉搓,增加韧性。
动物内脏是现成的鱼饵,陷阱里收获的小型猎物提供了充足来源。
鱼钩,这个更简单,挑选几根形态合适的、带有天然尖角的猎物细叉骨,在磨石上耐心打磨出锋利的尖端,虽然简陋,但绝对够用。
准备了足够三四天消耗的肉干、盐、引火物,带上石斧、小刀和钓鱼装备,林封和石头再次踏上了前往湖泊的路。
这次,依旧是云留守,看好家,照顾好那些宝贵的盐和肉干。
住这里那么久了也没遇见什么大型的捕食动物,倒是不必太担心安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野猪,不过那玩意也很少出现在树林边缘。
气温回升后的森林,与冬日里死寂的景象截然不同,仿佛一夜之间活了过来。
脚下是湿润松软的土地,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鸣,不时能看到小松鼠在枝头灵活地跳跃,甚至远处还传来了不知名野兽的低吼。
他们布置的陷阱收获颇丰,几乎每次检查都能有所得。
两人一路上并不刻意狩猎,更像是一场武装巡游,遇到了慌不择路的野兔或傻狍子,便兴致勃勃地追逐一番。
有了盐分的加持,两人的体力明显充沛了许多。
石头依旧勇猛,但林封发现自己也能跟上节奏,最终,在进入树林深处前,他们顺手收获了两只肥硕的雪兔和一只懵懂的松鸡,算是额外的加餐。
途中经过那条冬日里几乎断流、如今已恢复生机的小溪时,清澈的溪水里能看到不少手指长的小鱼苗在欢快地游动。
要在以前,石头看到这些鱼肯定会兴奋地扑上去,但现在,他只是瞥了一眼,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说:“太小了,塞牙缝都不够。”
林封看着他的反应,不禁哑然失笑:“果然是由俭入奢易啊,哥们儿现在眼光都高了。”
走了将近两天半,他们终于再次来到了那个湖泊边。
眼前的景象与冬日截然不同,曾经坚实如镜面的厚厚冰层,如今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像打碎的巨大玻璃,边缘薄而透明,大部分区域已经融化,露出了深邃的、泛著粼粼波光的湖面。
湖水清澈,靠近岸边能看到水底摇曳的水草和圆润的鹅卵石。
放眼望去,这湖泊比林封冬天估计的要大不少,目测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静静地卧在群山环抱之中。
湖边很是热闹,几只林封叫不出名字的、类似獐子的小型食草动物正在低头饮水,听到动静,警惕地竖起耳朵,随即轻盈地跳开,消失在林间。
石头一看到活的猎物,狩猎本能瞬间被点燃,眼睛放光,压低身子,像只发现目标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就摸了上去。
林封看着他那个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懒得管他。
他此行的目标是水里的,不是岸上的。
他找了一处岸边相对平坦、水草丰茂的地方,搬了块石头坐下。
拿出自制的钓鱼装备:骨头鱼钩穿上腥味十足的内脏饵料,系在坚韧的藤蔓鱼线上,另一头绑在一根笔直的树枝鱼竿上。
“开工!”林封深吸一口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手臂一扬,将鱼钩远远地抛入湖中。
经过一个漫长而饥饿的冬季,湖里的鱼几乎都快饿疯了,鱼钩刚沉入水中没多久,林封就感觉手中的树枝猛地往下一沉!
“嘿!来了!”他心中暗喜,手腕用力,向上一提!
一条巴掌大小、鳞片在阳光下闪烁著银光的鱼儿,活蹦乱跳地被提出了水面,它在空中拼命扭动身体,水珠四溅。
“开门红!”林封美滋滋地将鱼取下,扔进旁边准备好的、铺着湿树叶的背篓里。
接下来的时间,鱼咬钩的频率高得惊人,几乎每隔十来分钟就有收获,背篓里的鱼越来越多,扑腾扑腾地响个不停。
鱼的种类也挺丰富,有鳞片细密的,有头大体胖的,还有几条长著胡须,看起来颇为肥美。
石头那边也收获不小,凭借着他那原始而高效的潜行与爆发力,居然用石斧砸晕了一只到湖边喝水、反应稍慢的半大野羊,正得意洋洋地拖着战利品往回走。
林封沉浸在爆护的喜悦中,忽略了那些简陋骨头鱼钩的耐久度。
在成功钓起一条力气格外大的、足有小臂长的不知名大鱼后,他兴奋地收线,却发现鱼钩不见了,显然是被那条大鱼挣扎时崩断了。
他连忙换上备用鱼钩,可好运似乎用完了,接下来不是鱼钩被水底的石头挂住扯断,就是又被一条凶猛的鱼直接带走了钩子。
当天色渐晚,林封看着空空如也的鱼钩袋,和背篓里那二十多条大小不一的战利品,只能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无奈地站起身。
“行了,见好就收吧!”他朝着还在湖边处理那只野羊的石头喊道,“别玩了,天快黑了,赶紧找个地方搭窝,准备过夜!”
在山里,天色黑得总是格外快。
两人在离湖边不远的一处背风岩壁下,用树枝和植物叶片,飞快地搭建了一个简陋的a字形窝棚。
石头负责生火,林封则开始处理今天的渔获和那只野羊。
晚上,篝火熊熊燃烧,驱散了山间的寒意和湿气。
火上架著几条抹了粗盐、烤得外皮焦黄、滋滋冒油的鲜鱼。
林封和石头围着火堆,大口吃著烤鱼,鱼肉鲜嫩,带着一丝天然的清甜,混合著盐味和烟火气,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这鱼,鲜!”林封满足地感叹,比起天天吃肉干和熏肉,这无疑是极大的味觉享受。
吃饱喝足,工作还没完。
林封指挥石头,用细树枝搭起了四五个简易的熏鱼架,将剩下的鱼全部处理好,用树枝穿起来,挂在熏架上。
下方点燃一小堆篝火,再覆盖上松针和树叶,顿时浓烟滚滚,将鱼群包裹。
山里的夜晚并不平静,远处偶尔传来野兽的叫声。
两人不敢大意,决定轮流守夜,一方面注意火堆,防止它熄灭或者蔓延,另一方面也要照看熏鱼,适时添加产生烟雾的湿柴,驱赶可能被鱼腥味吸引来的不速之客。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湖面时,所有的鱼都已经熏制完成,变得干硬紧实,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散发著浓郁的熏香。
两人收拾好行装,将熏鱼和剩下的羊肉打包好,踏上了归途。
回去的路熟悉了许多,两人脚步轻快。
虽然不打算刻意狩猎,但归心似箭,速度比来时更快了些。
当夕阳再次西斜,那座熟悉的、冒着袅袅炊烟的木屋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林封的心彻底踏实下来。
云早已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安全归来,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当她看到林封展示的那一大串金黄油亮的熏鱼时,更是惊喜地叫出了声。
晚餐自然是丰盛的鱼肉宴,烤鱼,熏鱼干,再加上云用新陶盆煮的热汤,小小的木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和食物的香气。
他举起盛着热汤的陶碗,对石头和云说道:
“来,为了咱们的鱼,也为了接下来的远征!”
“远征!”云似懂非懂,但学着林封的样子,用力举起了自己的小木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