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彷彿不属于自己的、酸软无比的双臂,林封如同一条脱水的咸鱼,踉踉跄跄地跟着依旧气定神闲的阿巨回到了木屋。
推开门的瞬间,温暖的气息和熟悉的烟熏皮革味包裹而来,让他几乎感动落泪。
“还是家好啊”他呻吟着,把自己摔进柔软的鹿皮床里,感觉每一个肌肉纤维都在发出抗议。
屋内,小尾巴正就着壁炉的光亮,用骨针和肌腱线缝补着阿巨那件磨损严重的旧皮衣。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到林封那副狼狈相,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但很快又低下头,继续专注于手里的活计。
而阿巨,则径直走到工具堆旁,拿起一块未打磨完的燧石和用作锤石的鹅卵石,坐在角落里,“叮叮当当”地开始了他每日的必修课——制作和修复石斧。
林封瘫在床上,看着这员工自觉加班的和谐场面,心里那点因为训练失利而产生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资本家的欣慰。
“嗯,不错不错,态度端正,主观能动性强。阿巨同志负责武器装备维护,小尾巴同志负责后勤保障与服装设计,我这个老板嘛”
他侧过身,美滋滋地给自己舀了一碗热水,又捏了几根干松针扔进去,泡了杯味道一言难尽但心理安慰十足的松针茶,惬意地呷了一口,“就负责战略规划和技术指导好了。”
喝着他自创的“养生茶”,林封的脑子又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收编了这两个大胃王之后,食物的消耗速度简直是呈指数级上升。
陷阱这玩意儿,就跟开盲盒似的,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能吃撑,差的时候就得紧巴巴地算计着吃,库存的熏肉只见减少,不见增加,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如雯罔 已发布罪歆彰结
“光靠守株待兔是不行了,必须主动出击,开闢第二战场!”他目光投向角落里那几根代表着希望的长矛,“狩猎大业,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他的目光又在阿巨和小尾巴身上转了转,经过这些天的“文明熏陶”,两人的精神面貌和外在形象都发生了显着变化。
最大的体现就是保暖装备,在林封的强制关怀下,小尾巴用之前鞣制好的柔软兔皮,给阿巨和她自己都缝制了一顶厚厚的皮帽。
阿巨那顶略显粗犷,但遮住耳朵毫无压力,小尾巴那顶则小巧些,衬得她那张脏兮兮的小脸都顺眼了不少。
此外,小尾巴还用收集来的各种皮料边角,将阿巨那件原本四处漏风的破皮衣关键部位都加厚、缝补了一遍,虽然针脚依旧豪放,但保暖性能直线上升。
看着两人从当初的“衣不蔽体原始人”升级到现在的“全副武装”,林封颇有成就感:“嗯,团队形象也很重要,这走出去,才像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嘛!”
他自己的装备也没落下,之前那双来自现代的皮鞋早就磨损严重。
小尾巴看在眼里,不知何时,用一块厚实坚韧的狐狸皮,给他做了一双高帮皮靴!
靴子做工紮实,针脚密集,大小合适,穿上去包裹感极好,在雪地里行走防滑又保暖。
林封刚穿上时那叫一个惊喜,抱着小尾巴的脑袋揉了揉,虽然吓得小尾巴缩着脖子不敢动,连连夸讚:“好手艺!太好了!咱们小尾巴真是贴心小棉袄!”
然而,当他穿着新靴子,意气风发地走出木屋,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投矛训练”时,没走几步,脸色就变了。
“嘶——!”
脚下传来的触感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雪层下面隐藏的小石子和断枝,透过那层薄薄的鞋底,将清晰的硌痛感精准地传递到他的脚底板。
“我靠!失策了!”林封龇牙咧嘴地单脚跳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这脚就娇气成这样了?”
他实在受不了这罪,训练间隙,立刻开始了技术改造。
他找到一棵白桦树,用石匕刮下几大块新鲜的内层树皮,这树皮富含水分,柔软而富有韧性。
他仔细地将树皮修剪成鞋垫的形状,然后在靴子底部再缝上一层皮,将树皮鞋垫巧妙地塞了进去,再重新缝好。
改造完毕,再次穿上靴子——世界瞬间美好!
柔软的树皮鞋垫完美地吸收了来自地面的冲击和硌感,走路起来舒服了不止一个档次,而且树皮本身的韧性还提供了一定的支撑。
“搞定!”林封得意地跺了跺脚,“看来,无论到什么时代,科技不对,是思路,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在接下来的整整一周里,林封的生活规律得像上了发条,每天下午,他都会雷打不动地拉着阿巨前往那片空旷雪原,进行“投矛特训”。
汗水没有白流,酸痛没有白受,在阿巨这个顶级私教的悉心指导下,林封的投掷技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从最初的天女散花,到后来能勉强控制方向和距离,再到一周后,远距离(约五十米)投掷的命中率已经能稳定在百分之五十左右!而在三十米这个相对安全的狩猎发起距离内,他更是能做到十有九中!
虽然力量和动作的流畅度还远远无法与阿巨那种刻入基因的本能相比,但至少看起来像模像样,具备了基本的实战能力。
每天训练归来,都能看到团队的新变化。
阿巨身边堆放的精良石质工具越来越多,像个小军火库。
小尾巴处理的皮毛堆积如山,木屋也被她收拾得越发井井有条,熏肉架上的存货也缓慢但坚定地增加着。
团队运转日益顺畅,杂事琐事基本都被两位原始员工包揽,林封这个老板一下子清闲了不少。
人一闲,就容易没事找事。
这天晚上,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木墙上。
阿巨在默默保养他的石斧,小尾巴在整理晒干的皮毛,林封则无所事事地剔着牙,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看着他们偶尔用几个简单的音节和手势交流,林封突然福至心灵——语言!
必须把语言问题解决掉!这天天靠猜哑谜,效率太低了,严重阻碍了团队向更高层次发展!
而且,作为来自信息时代的文明人,传播知识的冲动在他体内蠢蠢欲动。
“决定了!”他一拍大腿,“从今晚开始,木屋夜校,正式开班!”
他立刻行动起来,先把阿巨和小尾巴叫到身边,两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首领又要搞什么新花样。
林封指着跳跃的火焰,用清晰而缓慢的语调说道:“火——火——”
然后他又指向自己:“我——林封——”
接着指向阿巨:“你——阿巨——”
最后指向小尾巴:“你——小尾巴——”
阿巨和小尾巴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林封在干什么,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林封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并示意他们跟着学。
小尾巴的悟性果然更高,她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张开嘴,发出一个模糊的、类似“豁”的音节。
“对对对!火!火!”林封立刻鼓励,又指着自己,“林封!”
小尾巴看着他的嘴型,努力模仿:“林轰?”
“接近了接近了!林封!”
阿巨则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得像是面对一头剑齿虎,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似乎觉得这种行为非常奇怪且有损他硬汉的形象。
林封又拿起一块肉,念“肉”,拿起石斧,念“斧头”。
小尾巴学得很认真,虽然发音古怪,但胆子大,敢于尝试。
阿巨则在林封逼迫的目光下,才极其勉强地跟着念。
教完名词,林封开始尝试更复杂的,他指着自己、阿巨和小尾巴,反覆说:“人——我们是——人——”
阿巨看着林封的动作,眼神若有所思,似乎将这个发音理解为了“部落”或者“自己人”的概念。
当林封再次指着火焰,说出“火”字时,无论是阿巨还是小尾巴,眼中都流露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
显然,在他们心中,“火”代表着温暖、光明、熟食和安全,是神圣无比的东西。
看着在火光下,一个努力教学,一个积极模仿,一个别彆扭扭跟着念的奇异场景,林封心里突然湧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他摸着下巴,看着阿巨那副笨拙学习的模样,一个恶趣味的念头冒了出来:“要不要,把‘老板真好’作为他们学会的第一句完整句子?”
这个念头让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