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
宋安和显然对这样的回答极为不满,“本官并非与你商议!官场之中,继任者为前任稍作遮掩,乃是惯例。”
顾怀远鄙夷一笑,人家讲究一个先礼后兵
先利诱,利诱不成才威逼。
你这铁公鸡一毛不拔,既不愿付出利益,又想达成目的,真是痴心妄想!
拿什么狗屁惯例说事,老子欠你的?
还真以为自己舌灿莲花,能颠倒黑白?
差得远呢!
“宋安和,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顾怀远此刻已全无客套:“当年你与陈宪勾结,诬陷我在童生县试中舞弊,迫使我辞官归隐。”
“此事历历在目,你现在又神灵活现,要求本官做那昧良心之事,帮助陈宪的贪腐行为洗白。既要又要?又当又立?”
“顾怀远!”
宋安和隐忍许久,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你竟敢直呼本官名讳,还有没有一点儿官场尊卑!”
官架子,摆起来!
宋安和气焰升腾,眼看就要达到顶峰。
“哗啦!”
一行人从外面冲进来,手持步枪,气势汹汹。
他们正是王文安插在乡勇营中的死士,不仅负责监视乡勇营的训练情况和军情动态,还肩负保护顾怀远人身安全的职责。
这些死士本就身材高大,是习武之人,如今手持洋枪,更是如虎添翼。
他们挡在顾怀远身前,枪口对准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方向。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宋安和心中一凛。
原本准备抖威风的话,明明已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发飙?
发个屁!
子弹可不管你是什么六品官,还是五品官,打过来照样是个血窟窿。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
“顾怀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安和终究爱惜颜面,鼓起勇气打破沉默,强作镇定道:“目无上官,竟敢动刀动枪,成何体统!”
顾怀远推开面前的死士,“宋安和,偌大的州府衙门,是容不下你了吗?跑到我镫洲县衙来撒野!”
“你好大的胆子……”
“宋大人,好心提醒你一句:我镫洲地面不太平,黑风岭那伙强人可不是善茬,他们敢杀七品知县,你说他们敢不敢杀六品同知?”
“他们从陈宪家中搜出七八万两银子,你再猜猜,他们是不是觉得官越大,油水就越足?”
“万一,我是说万一宋大人被贼寇觊觎,路途之中遭遇不测,一行人曝尸荒野,也并非不可能。”
他是在警告宋安和:我随时可以下令,将你乱枪打死!
连同你的轿夫和随从一起,随便找个地方抛尸,只需嫁祸给黑风岭就行。
就问你,怕不怕?
县官怎么了?
现管才是硬道理!
在州府衙门,大家碍于你的六品顶戴,躬敬的叫你一声宋大人。
来到老子的一亩三分地,你踏玛德毛都不是!
宋安和一脑门子冷汗,堆起笑脸:“顾大人,何必动怒!刚才本官说话声音大了些,并无他意,您千万别误会。”
“更没必要搞的这么剑拔弩张,我们是同僚,理应和睦相处……”
这就怂了!
顾怀远抬手示意,手下死士收起步枪,步伐整齐的退去。
宋安和心里长出一口气。
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他和马明远都认为顾怀远的乡勇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结果,令他大开眼界!
暂且不论战斗力,单看刚才那几人的表现,已达到精锐官军的水准。
比当初陈景渊花大价钱,打造出来的洋枪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顾怀远一个书生,如何做到的?
“宋大人,还有其他事吗?”
顾怀远语气直白:“本县财力有限,恐怕无力为大人设宴洗尘。”
宋安和仿佛屁股上装了弹簧,当即站起身,迈步向外走去:“本官尚有要务,需返回府衙,不便打扰顾大人。”
留下吃饭?
怕是宴无好宴!
宋安和只觉后脖颈一阵发凉,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为妙。
顾怀远并未起身相送,坐在原位说道:“宋大人请便。”
宋安和脚步匆匆,一头钻进了衙门口的轿子。
来的时候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老爷,还是您快!咱们这就去您妹妹宋夫人家探望?”
“回霖州!”
“不是,您不去看望宋夫人?”
“你是老爷,还是我是老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踏玛德废话,老子砍了你!”
“是,老爷……”
大堂内,顾怀远正跟王文意识交流中。
“主人,宋安和这狐假虎威的小人实在可恶!为何不直接除掉他,留着他过年吗?”
王文:“看在四十二万两银子的份儿上,暂且留他一条狗命。”
“毕竟宋安和是主管税赋的官员,税银出库和运输,都他出面统筹和安排。”
“等到税银运出府库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
顾怀远:“属下明白。”
……
一片狼借的营地里。
地面上的弹坑,烧成灰烬的帐篷残骸,无一不在倾诉昨夜的战况有多惨烈。
这,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
几个人相互配合,把挂在旗杆上的尸体摘下来。
公使维格纳从马背上跳下来,正好与鲍尔·汉密尔敦的尸体来了个脸对脸。
虽然距离五六米远,却把维格纳吓得脸色发白。
他们俩是同一年被封为爵士,前后脚来到大干公干,算得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就在三天前,两人还一起在岛城喝酒。
他死的真惨!
他还没来得及感慨,又看见成排的尸体,全都血肉模糊,死状惨烈。
“哇!”
维格纳胃里剧烈翻涌,弯下腰不受控制的吐起来。
大家并没有嘲笑这位文官出身的公使大人。
因为就在维格纳呕吐的地方,也有他们几个的呕吐物。
既然大家都一样,就谁都别笑话谁。
“无法无天,残暴至极!”
维格纳以为自己吐干净了,叉着腰怒声呵斥:“这样的屠杀,简直是毫无人性!我要去找马明远,控告他们大干人的残忍手段。”
“就算上帝能宽恕他们,我也绝不接受!必须赔偿损失,加倍赔偿!”
“否则我就建议帝国派军舰前来,不行,即便给予赔偿,还是要派军舰来,用大炮来……”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