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粮草也就罢了，他们远道而来，为加速行军没有带足物资，本官无话可说。”
马明远瞪大眼睛，“魁字营不过千人，竟然要求本官提供五百名民夫，两个兵配一名民夫！”
“他秦山魁，一个大南军的降将，深受朝廷的恩典，却如此不知分寸，脸也太大了吧？”
陈砚清解释：“不止千人。秦山魁还要求沿途三州府各派三百兵勇，随魁字营一同剿匪。”
“如此一来，总兵力近两千人，配五百民夫也算合情合理。”
马明远依旧愁眉不展：“这么说，我们不仅要征调民夫，还要供应两千人的粮草？”
“正是如此。”陈砚清答道。
人吃马嚼，这得耗费多少粮食？
征调民夫还需支付费用，马明远的心在滴血。
就算拿下黑风岭，起获被抢走的税银，以及陈宪还没来得及向上打点的“分红”，也是魁字营先下手抢走大头。
你说是你的银子，你喊它，它会答应吗？
战场上乱糟糟的，谁抢到是谁的。
三个州府的兵勇也不是白来的，抢走小头。
人家吃肉，马明远就剩下喝汤的份儿。
“为何其他三州出兵，到我们这儿，却只落个出民夫的份儿？”马明远不满的说道。
陈砚清无奈解释：“这是魁字营提出的方案，总督大人点头同意。”
“听说是因为我们的洋枪队，在黑风岭吃了败仗，秦将军认为我们霖州的兵勇不堪重用，所以……”
上司的命令虽让马明远心中不快，但也只能遵从。
陈砚清一脸为上司分忧解难的诚恳模样，建议道：“大人，依下官看，可将民夫任务，交由镫洲县衙负责。”
“他们组建乡勇营，号称有四百馀人。与其将钱粮耗费在日常训练上，不如让他们开赴前线，随魁字营一同剿匪，实战练兵。”
“大人只需一道命令，此事便能解决。”
“顾县令刚上任，正急于表现获取政绩，定会欣然领命。”
马明远闻言大喜，连连点头：“好主意！如此一来，既彰显本官对镫洲乡勇营的重视，又能节省一大笔钱粮开支，何乐而不为？”
“你速去，以本官名义起草公文，加盖大印送往镫洲县衙，命顾怀远准备五百名青壮，等侯魁字营调遣。”
“下官遵命。”
陈砚清躬身退下。
迈步走出后堂，陈砚清的嘴角微微扬起，眼眸中迅速闪过一道光芒。
派乡勇营作为民夫，名正言顺的融入敌营。
就可以随时随地搞事情，让魁字营还没开打，先陷入焦头烂额的泥潭。
比如说，像对付谢保庆那样，在他们的饭菜里加料。
士兵拉到腿发软，还怎么打仗？
又比如，派遣死士添加乡勇营，在魁字营开始攻山的时候，突然在他们背后发起偷袭。
别说区区两千人马，哪怕是两万大军，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
黑风岭基地。
三百多支马蒂尼-亨利式步枪，在地上整齐排开，场面蔚为壮观。
另外，还有三万多发子弹。
到底是约翰牛国打造的部队，果然财大气粗，单兵携弹量竟达惊人的120发。
然而，这些武器几乎未发一枪，便全数被缴获。
四挺加特林机枪，两门阿姆斯特朗式15磅野战炮，也都是一弹未发的状态。
尤其是加特林机枪，被保养的极好。
从木箱中拿出来的时候，不但裹着油纸，内部枪油也全然如新。
亚当和哈罗德两位洋工程师，对这两款武器十分熟悉，正在教死士们使用方法。
哈罗德作为约翰牛国人，对两门野战炮颇有研究。
当他看到王文流露出不屑的表情，“主人，这两门炮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而且是大问题！”
王文指着炮身说：“这火炮的结构太落后！尽管采用后膛装填方式，炮管有精密螺旋膛线，但无法保证每发炮弹的精准度。”
“首先，它缺少完整的制退设备。开炮时产生的巨大后坐力，需由炮身和车轮共同承受。”
“每次射击后，大炮会向后滑出数米，重新复位才能继续发射。”
“其次，发射一炮后，需将炮身放平才能装填，装完弹再瞄准，发射下一发，效率极低。”
不是王文要求太高，而是这个时代的火炮性能太拉胯。
火炮是什么？
它是战争之神！
不仅要打得准，更要打得快。
只有在单位时间内倾泻更多炮弹，才能满足火力复盖的须求。
现在的情况是，打完一炮后，下一炮要等上半分钟。
小口径野战炮尚且如此，换成更大口径的火炮，时间还要成倍的增加。
敌人又不傻，不等你第二炮打过来，人家早跑了！
“主人，快速装弹的问题好解决，我和亚当就能做到。可是，您说的制退设备是什么？”哈罗德发问。
王文解释说：“炮口制退器，和液压制退器，用来减轻大炮的后坐力。几句话说不清楚，有空我把草图画出来，你跟亚当一看就会。”
再精密再先进的机械设备，对懂行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一言为定，主人！”哈罗德一脸兴奋。
虽然王文并非工程师，也没学过机械，但他拥有百年后的知识。
他随口一句话，在这个时代的人听来，便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的超级灵感。
一个简单的主意，就可能改变历史。
……
镫洲县衙。
“霖州府同知，宋大人到！”
衙役的声音清淅传入内堂，顾怀远（王文）长身而起，不急不慢的整理官服。
按照朝廷规矩，上级官员到下面的衙门，下级官员需要出门迎接。
并非顾怀远不懂规矩，而是王文要求他晾着宋安和。
上回在府衙，这家伙处处跟顾怀远顶着干，充当马明远的走狗。
现在，来到老子的一亩三分地。
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
县衙大门外，坐在轿子里的宋安和满脸不悦。
平时去下面的县衙，那帮县令全都是高接远迎，哪个不是热情如火？
小小镫洲县，竟然如此摆谱儿。
顾怀远，你这是不想升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