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洞府内,时光在疗伤与静修中悄然流淌。
李长生醒来后,便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恢复之中。他伤势极重,经脉多处受损,五脏六腑也受到震荡,更重要的是强行引燃魂力对神识造成的负荷尚未完全消除。所幸坤元塔根基未损,自行运转,缓缓吸纳地气滋养己身,《坤元录》的深厚底蕴也在一点点修复着破损的经脉。
幽姬则负责护法,并时常以玄阴教独特的温和魔元,辅助他疏导那些淤积的异种魂力残渣。这个过程需要极其精细的控制,两人手掌相抵,气息交融,神识亦需保持微妙的接触以确保魔元不会反伤李长生本就脆弱的经脉。
起初,两人皆全神贯注于疗伤,心无旁骛。但随着李长生伤势逐渐稳定,这种密切的接触便难免生出几分异样。
李长生能清淅地感受到幽姬渡来的魔元虽属性阴寒,却精纯无比,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和,与他想象中暴戾的魔气截然不同。她的神识触碰也轻柔谨慎,带着明显的关切。
幽姬则更能感受到李长生体内那《坤元录》灵力的厚重坚韧,以及坤元塔气息的磅礴正大。在这种正邪力量的交汇与磨合中,她竟隐隐感到自身停滞已久的修为瓶颈有所松动,对功法的理解也深刻了几分。这让她心中暗惊,对李长生的好奇又加深了一层。
数次疗伤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再如最初那般纯粹的交易与戒备。偶尔眼神交汇,会迅速避开,却又在下一刻不自觉地再次相遇。
洞府寂静,唯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和灵力流转的微弱嗡鸣。
一日,幽姬替李长生换完药,看着他后背那狰狞的伤口开始结痂愈合,不由轻声道:“你这伤……是为救我所致。这份恩情,幽姬不知如何报答。”
李长生穿上衣袍,神色平静:“当时情形,换做任何人都会如此选择,无关恩情,只为求生。”他顿了顿,看向幽姬,“倒是你,耗费本命元气为我疗伤,此等损耗,非寻常丹药可补。”
幽姬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罕见的明媚:“我玄阴教功法虽属魔道,却也讲究因果缘法。你救我在前,我助你在后,天经地义。至于损耗……慢慢修炼回来便是。”她说得轻松,但李长生知道本命元气之珍贵。
又过了几日,李长生已能自行运转大周天,伤势恢复了六七成。两人闲遐时,也会偶尔交谈几句。
李长生寡言,多是在听。幽姬似乎也卸下了一些心防,偶尔会说起玄阴教的一些趣事,或者她那位待她如亲女、如今却神魂受损的师叔,言语中带着深深的孺慕与担忧。
李长生则简单提及自己需要地魂莲与塑魂花是为了救治一位至关重要的亲人,并未多言其他。
通过这些零碎的交谈,李长生对幽姬的印象有所改观。她并非那种嗜杀成性、毫无底线的魔修,反而在某些方面显得颇为重情义,甚至带着一丝未被世故磨灭的纯粹。而幽姬也感觉到,李长生虽杀伐果断,外表冷峻,内心却有着极强的责任感和守护之心。
一种微妙的情愫,在这与世隔绝的洞府中,在日夜相对的疗伤过程里,悄然滋生。不浓烈,却如细雨润物,无声无息。
然而,两人都默契地没有点破。正魔之别如同天堑横亘其间,离开黑水渊后,彼此身份对立,前路如何,尚未可知。此刻的些许心动,或许只能封存于这特殊的境遇之中。
这一日,李长生伤势已恢复了八成有馀,实力基本恢复。他感应到洞府外并无异常,便决定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走了。”李长生开口道。
幽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点头:“好。李道友日后有何打算?”
“先离开黑水渊,返回流云坊市。”李长生道,他心系柳丫,必须尽快将地魂莲和塑魂花送回去。
“流云坊市……”幽姬沉吟片刻,“那我便不与李道友同路了。我需尽快将塑魂花送回教中救治师叔。”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如墨、刻有玄奥符文的玉符,递给李长生,“这是我玄阴教的‘玄阴传讯符’,在一定范围内可单向传讯一次。李道友日后若……若遇难处,或可凭此符寻我。力所能及之处,幽姬绝不推辞。”
这相当于一个承诺,也隐含着一丝不舍。
李长生看着那枚玉符,略一沉吟,接了过来:“多谢。保重。”
“保重。”幽姬深深看了他一眼,似要将他的模样记住,随即转身,化作一道黑烟,率先遁出洞府,消失在昏暗的天际,背影决绝,带着一丝魔道女子的洒脱,也藏着一缕黯然。
李长生握了握手中的玉符,其上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幽香。他将其小心收起,不再耽搁,也选定一个方向,悄然离去。
归途比来时顺利许多,李长生实力尽复,且更加小心,避开了几处强大的气息,终于有惊无险地离开了黑水渊秘境。
重返流云坊市,感受到那熟悉的喧嚣与灵气,李长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他没有停留,直接返回了天云宗驻地。
苏晚凝早已等侯多时,见他安然归来,虽气息内敛却更显深沉,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但女子敏锐的直觉,让她隐约感觉到李长生身上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陌生的女子气息,但她并未多问,只是细心为他检查是否还有暗伤。
李长生将地魂莲与塑魂花取出,在赵清河长老的协助下,开始着手为柳丫重塑魂体。
过程繁琐而精细,需要以坤元塔为基,地魂莲固本,塑魂花重塑,再辅以诸多安魂辅材。李长生全心投入,苏晚凝也从旁协助,以《广寒冰魄诀》的纯净寒气稳定魂力波动。
历时七日,终于大功告成。
坤元塔内,柳丫的魂体彻底凝实,不再是虚幻光影,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眉心那噬魂血晶的裂纹已被彻底抹平,转化为一枚纯净的魂核。她甚至能短暂地离开坤元塔,虽依旧无法长时间显化,但魂体稳固,灵智清明,与生前无异,甚至因祸得福,魂力资质远超常人。
看着柳丫欣喜地感受着“新生”,李长生心中充满了欣慰与责任感。
而就在柳丫魂体重塑完成的刹那,李长生丹田深处,那缕一直沉寂的、由他和幽姬意外孕育的微弱“生命火花”,似乎受到了柳丫这纯净魂力和坤元塔本源的滋养,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仿佛汲取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养分,那濒临消散的状态,竟然稳固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叮!。】
李长生此刻心神皆在柳丫身上,并未留意到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系统提示。
柳丫之事暂了,李长生的目光投向了儿子李平安的闭关之处。平安的伤势也在稳定恢复,据说已无大碍,出关在即。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自身的修为经过黑水渊的生死历练和之后的疗伤沉淀,已然达到了筑基七层的巅峰,距离八层只有一步之遥。金丹大道,似乎也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这一日,赵清河长老神色凝重地寻来。
“李小友,刚收到宗门密报。黑煞帮背后那位鬼灵真人,近日似有异动,其闭关之处鬼气冲天,恐有突破至金丹中期的迹象!而且,据探子回报,其似乎与某个神秘势力接触频繁,恐对你不利,甚至可能牵涉天云宗。”
鬼灵真人!三阶中期!
李长生目光骤然一凝,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新的风暴,已然开始蕴酿。他的修行之路,注定无法平静。而他与幽姬那段短暂而微妙的情缘,以及那缕意外孕育的微弱火花,在这即将到来的巨大风波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