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厚土的降生与十五年修为的灌注,如同在李长生这潭沉寂的水中投入一块巨石,波澜骤起,馀韵悠长。炼气五层巅峰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流不息,远比四层时更加磅礴凝练,举手投足间都蕴含着远超常人的气力与威势。他需要时间适应这暴涨的修为,更需要将脑海中那篇《基础阵法图解》化为己用。
阵法之道,博大精深,远比单纯的法力修炼更加繁复晦涩。涉及阴阳五行、天干地支、灵气流转、符文篆刻等诸多学问,玄奥异常。李长生无人指点,全凭图解自行摸索,进展极其缓慢。
但他心性坚韧,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将绝大多数精力都投入其中,从最基础的符文辨识、灵气节点感应开始,一点点啃噬这艰深的学问。
那些开采自北坡的青黑色矿石,成了他练习阵法的最佳材料。这些矿石蕴含微薄土系灵气,质地坚硬,稍加打磨,便能作为最简单的阵基载体。他按照图解所述,尝试用自身灵力为刻刀,小心翼翼地在矿石表面勾勒最基础的“聚灵”、“隐匿”符文。
失败是家常便饭。灵力输出稍有不稳,符文结构略有偏差,便会导致刻录失败,矿石碎裂,甚至引发小小的灵气紊乱,震得他气血翻腾。但他毫不气馁,碎了便再挖,乱了便调息重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月之后,当他将最后一道符文刻入一块巴掌大的矿石,并小心翼翼地向其中心节点注入一丝灵力时——
嗡!
矿石表面刻录的符文骤然亮起微弱的土黄色光芒,周围丈许范围内的天地灵气微微一滞,随即如同受到无形牵引般,极其缓慢地向这块矿石汇聚而来!虽然汇聚的灵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确实实是聚灵效果!
成功了!尽管只是一个效果微弱得可怜、范围极小的一次性简易聚灵阵基,但意义非凡!这证明了他的方向是对的!
李长生心中振奋,趁热打铁,又开始尝试“隐匿”符文。
这一次顺利了许多。又过了十来日,他成功制作出了第一个简易隐匿阵基。激活之后,能勉强扭曲光线和微弱隔绝自身气息,效果同样聊胜于无,但用于复盖屋后灵田那微弱的灵气波动,却是勉强够用了。
他将这两个简陋的阵基分别放置在灵田东西两角,小心翼翼地调整位置,使其效果能勉强复盖住整个灵田局域。
当阵法激活的瞬间,灵田局域的光线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但李长生能清淅地感觉到,灵田散发出的那微弱灵气波动,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住了,不再轻易外泄。同时,两个简易聚灵阵基也在孜孜不倦地、极其缓慢地牵引着周围稀薄的灵气,导入灵田土壤之中。
双阵叠加,效果虽微,却胜在持续!
“太好了!”李长生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了这最基础的防护,灵田的安全性大大增加,也能更缓慢地自行改善。
他没有停下脚步,开始尝试制作效果更强、持续时间更久的阵基。这需要更优质的材料、更精准的符文刻录和更复杂的阵法结构勾连。
北坡的灵矿品质显然不够。他尝试着将数块矿石研磨成粉,混合灵田泥土,再以自身灵力反复淬炼夯实,塑造成特定的阵盘型状,再进行符文刻录。这种方法制作出的阵盘,灵气导通性更好,能承载更复杂的符文,效果和持久性都提升了一截。
同时,他对《庚金指》和《沃土术》的运用也因修为提升和阵法知识的补充而再上新台阶。庚金之力更加凝聚,穿透力更强,已能勉强在那些坚硬灵岩上留下浅痕,开采效率略有提升。沃土术影响范围扩大,对土地的改善效果也明显增强。
资源在一点点积累,技艺在一点点纯熟。
家中,柳丫身体恢复得很快,奶水充足,李厚土长得白白胖胖,极其乖巧,很少哭闹。李平安则对弟弟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和爱护,时常摇摇晃晃地趴在床边,咿咿呀呀地对着弟弟说话,那残缺的木灵根似乎让他本能地亲近这个土灵根的弟弟。
李长生看着两个儿子,心中充满温暖与动力。他时常抱着李厚土,感受着那中品土灵根带来的、远比平安当年更清淅强烈的灵气亲和感,心中规划着名他们的未来。
平安的残缺木灵根,需要更多温和的木系灵气滋养,或许可以着重培养他对草木的感知?厚土的中品灵根,则需坚实的土系资源打基础,北坡的灵矿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但他目前能做的,依旧只是每日以自身温和灵力为两个儿子蕴养身体和灵根,潜移默化,润物无声。
这一日,他正在屋后一边照看灵田,一边琢磨如何改进聚灵阵盘,忽听得前院传来李平安兴奋的“咿呀”声和柳丫略带惊慌的低呼。
李长生心中一紧,瞬间闪至前院。
只见院中,李平安正摇摇晃晃地追着一只羽毛艳丽的山鸡!那山鸡似乎受了伤,翅膀扑腾着却飞不高,只能在地上惊慌逃窜。柳丫正手足无措地试图拦住兴奋过度的儿子。
这山鸡……李长生一眼认出,这并非普通山鸡,其尾羽长而艳丽,隐隐有微弱灵光流转,竟是一只低阶灵禽“虹雉鸡”!虽只是一阶下品,几乎谈不上战斗力,但其肉质鲜美,蕴含微薄灵气,对凡人和低阶修士都颇有补益。
它怎么会跑到自家院里来?还受了伤?
李长生目光一扫,发现院墙角落的简易隐匿阵法有一处似乎因前几日风雨冲刷,灵石粉末耗尽,效果出现了极短暂的漏洞。
是了!定是这虹雉鸡在山中觅食,偶然被自家灵田逸散出的、经过阵法汇聚后更精纯一丝的草木灵气吸引,循迹而来,又恰好撞上了阵法漏洞,误入院中,可能还触动了什么机关受了伤。
“平安,回来。”李长生出声叫住儿子。
李平安听到父亲的声音,这才停下脚步,却依旧指着那惊慌的虹雉鸡,兴奋地咿呀叫着:“爹……鸡……漂亮……”
李长生走上前,轻易便将那受伤的虹雉鸡擒住。检查了一下,只是翅膀被篱笆划伤,并不严重。
柳丫松了口气,比划着名询问如何处理。
李长生看着手中的虹雉鸡,又看了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平安和襁保中的厚土,心中一动。
杀了吃肉,固然能得一餐灵气滋补,但未免可惜。这虹雉鸡虽品阶低,但毕竟是灵禽,若能驯养……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浮现。《基础阵法图解》中,似乎提到过一种最低等的“困灵阵”,常用于围困低阶妖兽或保护低等灵植……
或许,可以试试?
他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找来草绳,暂时将虹雉鸡拴在院角,又喂了些清水和菜叶。
当晚,他翻出《基础阵法图解》,仔细研究起那“困灵阵”。此阵并不复杂,主要作用是划定一个局域,形成微弱屏障,阻止局域内灵气外泄的同时,也阻挡局域内低灵智生物外出,但并无杀伤力。
正好适用!
他立刻动手,选取了几块品质稍好的灵矿阵基,精心刻录上“困灵阵”符文。
第二日,他在屋后灵田旁边,紧挨着院墙的一小片空地上,布置下了这个简易的困灵阵。阵法范围不大,仅能复盖方圆几步之地。
然后,他将那只虹雉鸡放了进去。
虹雉鸡落入阵中,起初惊慌乱窜,但当它触碰到阵法边缘那无形的屏障时,便被柔和地弹了回去。尝试数次后,它似乎明白了无法逃离,渐渐安静下来。而阵内,有灵田逸散过来的草木灵气,虽然微弱,却比外界山野浓郁不少,还有李长生特意放置的清水和菜叶。
虹雉鸡慢慢停止了挣扎,开始低头啄食菜叶,似乎适应了这个新的环境。
成功了!虽然只是一个最低等的困灵阵,一只最低等的灵禽,但这意味着,他拥有了“饲养”灵物的可能!
李平安对这个新“伙伴”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每日都要趴在阵法外看上好一会儿。李长生也不阻拦,只是小心维持着阵法运转。
此后,或许是因为困灵阵和灵田气息的吸引,又陆续有几只懵懂的低阶灵虫、甚至一只巴掌大小、通体碧绿的“灵苔龟”误打误撞进入阵法范围,被留了下来。
李长生的“微型灵兽园”竟初具雏形。
这些东西价值极低,甚至谈不上价值,但李长生却乐此不疲。这不仅是实践阵法、培育灵植的附加收获,更给这个寂静的小家带来了许多生机与乐趣。平安更是有了玩伴,整日咿咿呀呀,开心不已。
李长生看着院中这小小的一片生机勃勃,看着妻儿脸上的笑容,心中充满平静与满足。
阵法锁住的,不仅是些许灵机,更是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与希望。
他回屋抱起咿咿呀呀的李厚土,小家伙挥舞着小手,黑亮的眼睛望着父亲,忽然含糊不清地吐出一个音节:
“爹……”
李长生猛地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后土才几个月大,竟然也会叫爹了!
福气,果真在一点点积累,一点点显现。
他相信,只要稳步走下去,这个家,终将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