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青河城地界,山势再次变得徒峭,林木愈发幽深。归心似箭,李长生的脚步却并未加快多少,反而比来时更加谨慎。
实力虽有提升,但他深知这莽莽山林间的危险从未减少。黑煞帮的阴影、可能存在的妖兽、以及那些为了资源不择手段的独行客,都需时刻提防。他如同经验最老道的猎手,将炼气四层的感知力发挥到极致,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每一步都踩在最稳妥的位置,尽量避开兽径和可能埋伏的地点。
怀中的二十二块下品灵石和《庚金指》玉简,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不容有失。那柄缠着布条的柴刀依旧握在手中,但如今,他真正的依仗是体内奔腾的灵力和那已初具威力的指尖锋芒。
归途的前两日风平浪静,除了几只不开眼的低阶妖兽被他以庚金指轻易洞穿头颅,取走了些许值钱的爪牙材料外,并未遇到真正的麻烦。庚金指威力不俗,但消耗也确实巨大,每次施展后,他都需手握灵石快速恢复,这也让他对灵石的消耗速度有了更直观的认识,用起来愈发肉疼。
第三日午后,他正穿行于一处狭窄的谷地,两侧山涯徒峭,怪石嶙峋。就在他即将走出谷口时,心头莫名一跳,一股极其细微的、被窥视的感觉从侧后方传来!
有人!
李长生瞬间绷紧,体内灵力悄然运转,但脚步未停,面色如常,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握着柴刀的手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则缩在袖中,并指成诀。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感知却如同蛛网般向后蔓延。果然!在他身后约三十丈外,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藏着两道微弱的气息!修为不高,大约炼气二、三层的样子,但气息中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贪婪和恶意。
是劫道的?李长生心中冷笑。看来自己这身猎户打扮,还是被人当成了肥羊。或许是在青河城外出时就被盯上了?
他佯装疲惫,在一处稍微开阔的地方停下脚步,放下背篓,作势要休息,实则全身肌肉都已调整到最佳发力状态,袖中的手指指尖,一丝淡金色的锐气已悄然凝聚。
果然,见他停下,身后那两人似乎以为机会来了。
“前面的!站住!”
一声故作凶狠的呼喝从身后响起。两个穿着脏兮兮皮袄、手持豁口钢刀的汉子从石头后跳了出来,一左一右,堵住了李长生的退路,脸上带着狞笑。这两人面黄肌瘦,眼神浑浊却闪铄着凶光,显然是常年在这山道间干些无本买卖的匪类。
“小子,识相点!把身上的钱财和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爷俩心情好,还能留你一条全尸!”为首那个炼气三层的刀疤脸晃着钢刀,恶声恶气地叫道,目光却不断瞟向李长生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背篓。
李长生缓缓转过身,脸上适当地露出惊慌恐惧之色,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发颤:“两……两位好汉……饶命啊!我……我就是个穷打猎的,身上就这点干粮和几张兽皮,没什么值钱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无意地向后退了半步,正好站在一块略微凸起的石头上,视野更好。
“少他妈废话!”另一个瘦高个不耐烦地吼道,“穷打猎的?穷打猎的能从青河城那个方向回来?看你小子细皮嫩肉(相比真正风吹日晒的猎人),背篓那么沉,肯定有货!老大,别跟他罗嗦,宰了再说!”
那刀疤脸显然也更倾向于动手,狞笑一声,挥刀便向李长生扑来!刀风呼啸,直劈脖颈,竟是毫不留手!
另一人也同时从侧翼攻来,钢刀捅向李长生腰腹!
若是半月前的李长生,面对两人夹攻,即便能胜,也必然是一场苦战。但此刻——
就在两把刀即将及体的瞬间,李长生眼中那丝“惊恐”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静!
他脚下看似慌乱地一错步,身形如同鬼魅般微微一侧,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劈向脖颈的致命一刀,同时左手闪电般自袖中探出!
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淡金光芒疾吐!
“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锐响!
那从侧翼攻来的瘦高个,动作猛然僵住!他的眉心处,赫然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一丝极淡的金气从中逸散!他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未消散,眼神却已瞬间黯淡、凝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手中钢刀“当啷”落地。
秒杀!
那刀疤脸一刀劈空,正自一愣,忽见同伴莫名暴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哪里还不明白踢到了铁板!
“修……”一个“士”字还未出口,他眼中已被无边的恐惧占据,转身就想逃跑!
但李长生既已动手,岂会留活口?
他身形如风,一步踏出便已追至刀疤脸身后,依旧是那并起的剑指,不带丝毫烟火气地向前一点!
庚金指力后发先至,精准地没入刀疤脸的后脑!
刀疤脸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便再无声息。
从两人暴起发难,到倾刻间毙命倒地,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时间!
山谷中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崖壁的呜咽声。
李长生站在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袖中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斗,并非害怕,而是灵力瞬间爆发后的轻微虚脱感。连续两记庚金指,几乎又耗去他大半灵力。
他面无表情地扫过地上两具尚有馀温的尸体,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修仙界弱肉强食,若非他早有准备且实力足够,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他自己。对欲取自己性命者,他不会有丝毫怜悯。
他快速在两具尸体上搜索了一番,只找到十几两散碎银子和一些零碎铜钱,以及两把品质低劣的钢刀,再无他物。果然是穷困潦倒的匪类。
他将银子收起,钢刀则踢到一旁草丛深处。然后熟练地拖起尸体,扔进一处不易发现的野兽巢穴,又用尘土和枯叶简单掩盖了地上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他不敢多留,立刻背起背篓,迅速离开了这片山谷,直到奔出十馀里,才寻了一处隐蔽水源,手握灵石恢复消耗的灵力。
经此一役,李长生对自身实力有了更清淅的认知。庚金指威力惊人,对付炼气中期以下的修士堪称杀手锏,但消耗巨大,必须一击必中,且不能轻易暴露。
接下来的路程,他更加小心,尽量昼伏夜出,避开一切可能遇到人的局域。又过了四日,蒙特内哥罗坳那熟悉而荒凉的山峦轮廓,终于远远在望。
越是靠近家,李长生的心反而越提了起来。离家近一月,柳丫和平安是否安好?王老五虽被赶走,但会不会又有其他麻烦?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奔跑着冲下了最后一道山梁。
村口依旧冷清,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他的土坯小院静静坐落在那里,院门紧闭,似乎与他离开时并无两样。
李长生稍稍安心,快步走到院门前,正要抬手敲门。
忽然,他鼻翼微动,脸色猛地一变!
他闻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却绝不属于柳丫和平安的陌生气味!而且,院内……太过安静了!往常这个时候,平安若是醒着,总能听到些咿咿呀呀的声音!
出事了!
李长生心脏骤然收紧,眼中寒光爆射!哪里还顾得上敲门,肩头猛地发力!
“砰!”
那扇他亲手加固过的院门,竟被他一撞之下,门闩断裂,轰然向内打开!
院内的景象,让李长生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只见柳丫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如纸,正死死抱着啼哭不止的李平安,缩在屋门口的角落里,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斗。
而院中,竟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陌生汉子!为首一人,三角眼,酒糟鼻,腰间挎着一把腰刀,正一脸淫笑地试图去拉柳丫的骼膊。另外两人则在一旁嬉笑着,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污言秽语。
“小娘子,别怕嘛!跟了哥哥我,保你吃香喝辣,何必守着这破屋子等那个不知道死哪去的短命鬼……” “就是!我们牛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把这小哑巴卖了,还能换几个酒钱呢!”
柳丫死死护着孩子,拼命摇头,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嗬嗬”声。
那被称作牛哥的汉子似乎没了耐心,脸色一沉,就要用强:“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这时!
“轰!”院门被猛地撞开!
巨大的声响让院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愕然转头望去。
只见门口逆光站着一人,身形不算高大,却带着一股子风尘仆仆的煞气!破烂的衣衫下,肌肉紧绷,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死死盯住院中三人,那目光,仿佛在看三个死人!
正是李长生!
“长……长生?!”柳丫看到门口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和委屈涌上心头,眼泪瞬间决堤。
那牛哥也被李长生突然出现的气势唬了一下,但看清他不过是个穿着破烂的年轻猎人,顿时又恢复了嚣张气焰,三角眼一瞪:“你他妈就是这哑巴的男人?滚远点!别打扰老子好……”
“事”字还未出口。
李长生动了!
没有任何废话,甚至没有抽出柴刀!
他的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瞬间爆发!一步跨过丈许距离,直接出现在那牛哥面前!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缩在袖中的右手闪电般探出!
并指如剑!指尖淡金光芒一闪而逝!直刺牛哥咽喉!
那牛哥不过是个仗着有把力气欺男霸女的村痞,哪里见过这等手段?他甚至没看清动作,只觉喉间一凉,随即无边的黑暗和窒息感便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呃……”他捂着喉咙,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嗬嗬了两声,软软倒地。
另外两个混混完全吓傻了!他们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老大突然就倒了!
李长生没有丝毫停顿,身形再晃!
“嗤!嗤!”
又是两声极其轻微的锐响!
另外两个混混的眉心几乎同时出现一个细小的血洞,脸上的嬉笑僵硬凝固,一声未吭便仰天栽倒,气绝身亡!
从破门而入到三人毙命,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
院内瞬间死寂,只剩下李平安受到惊吓后更加响亮的哭声。
李长生看都未看地上三具尸体,一步跨到柳丫面前,将她和孩子紧紧搂入怀中,声音因后怕和愤怒而微微沙哑:“没事了!丫,没事了!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柳丫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所有的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李长生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扫过院内狼借和那三具尸体,眼神冰冷彻骨。
看来,只是离开不到一月,某些豺狼就又忘了疼了。
这一次,必须让所有人彻底记住,有些底线,碰之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