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陌路凶险初显踪
离开蒙特内哥罗坳已有三日。
李长生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四周是愈发茂密的原始丛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间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和某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感。脚下的路早已不是蒙特内哥罗坳猎人常走的兽径，而是更加荒僻、几乎被藤蔓和灌木淹没的古老山道，这是李大山根据传闻指出的、通往青河城方向的近路，却也意味着更多的未知与风险。
炼气四层的修为，让他比寻常樵夫猎户更能适应这艰苦的跋涉。灵力在体内缓缓运转，驱散着疲惫，增强着五感。他能听到远处溪流的淙淙声，能嗅到风中带来的各种复杂气味，能敏锐地察觉到潜伏在灌木丛中毒虫的窸窣动静。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百草图谱》里记载的许多低阶妖虫毒物，足以对炼气期修士造成致命威胁。他手握柴刀，刀锋上隐约流转着青黑色光泽，时刻警剔着四周。
第一日，风平浪静，除了几只不开眼的野狼被他散发的气息惊走，并未遇到什么麻烦。他以干粮和山泉水果腹，夜晚则寻了一处干燥的树洞，布置好简易预警机关，打坐调息，不敢深睡。
第二日下午，情况开始变得不同。
他在一处林间空地稍作休息时，敏锐的听觉捕捉到远处传来隐约的兵刃交击声和呼喝声！
有人打斗！
李长生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气息，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攀上附近一棵大树，借茂密的枝叶隐藏身形，凝神望去。
只见数百米外，两拨人正在激烈厮杀。一方是三名穿着统一灰色劲装、手持制式长刀的汉子，出手狠辣，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另一方则只有两人，一老一少，老者须发皆白，挥舞着一根藤杖，杖风呼啸，勉强抵挡着两名灰衣人的进攻，却已左支右绌，身上带了伤。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脸色苍白，手持一柄长剑，剑法稚嫩，被另一名灰衣人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陈老儿！识相的就交出那株‘紫纹参’，或许还能留你孙子一个全尸！”为首的灰衣人狞笑着，刀法越发凌厉。
“你们黑煞帮如此赶尽杀绝，就不怕遭报应吗！”那姓陈的老者悲愤怒吼，藤杖格开劈来的长刀，却被另一人趁机在腿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闷哼一声，跟跄后退。
“报应？在这荒山野岭，杀了你们，谁又知道？”灰衣头领大笑。
李长生站在树上，屏住呼吸，心中震动。黑煞帮？他没听说过。但那“紫纹参”他却在《百草图谱》里见过记载，乃是凡品顶阶的灵药，对炼气后期修士都大有裨益，价值远超他的赤阳果！
这是杀人夺宝！
他心脏怦怦直跳，握紧了柴刀。是悄悄离开，避免惹祸上身，还是……
就在他尤豫的瞬间，场中局势骤变！
那少年眼见祖父受伤，心神大乱，手中长剑被灰衣人一刀劈飞，紧接着寒光一闪！
“小宇！”老者目眦欲裂，却救援不及。
血光迸现！少年惨叫一声，一条手臂竟被齐肩斩断！倒地痛苦哀嚎。
“跟你们拼了！”老者状若疯虎，不顾自身伤势，藤杖狂舞，逼退两名敌人，扑向孙子。
“找死！”灰衣头领眼中凶光一闪，身形晃动，避开藤杖，手中长刀毒蛇般刺向老者后心！
眼看就要得手！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枚棱角尖锐的石子，裹挟着微弱的青黑色光芒，以惊人的速度和准头，直射灰衣头领持刀的手腕！
“恩？”灰衣头领反应极快，手腕一翻，刀背格挡。
“铛！”石子被磕飞，但他必杀的一击也被打断。
“谁？！”三名灰衣人同时一惊，警剔地望向石子射来的方向。
李长生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场中，柴刀横在身前，脸色凝重。他最终还是出手了。并非出于正义感，而是那老者绝望护孙的情景，触动了他内心深处对家人的守护之念。再者，若这祖孙二人被杀，下一个在这荒郊野岭遇到黑煞帮的，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路过之人，看不过眼罢了。”李长生沉声道，炼气四层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
那灰衣头领打量了李长生一番，见他年纪轻轻，穿着朴素，手持一柄破柴刀，修为也不过炼气四层，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轻篾和杀意：“炼气四层？也敢管我黑煞帮的闲事？既然看到了，那就一起留下吧！杀！”
他一声令下，另外两名灰衣人立刻舍了重伤的祖孙，狞笑着向李长生扑来。这两人都是炼气三层的修为，刀法凶悍，配合默契。
李长生不敢怠慢，体内灵力疯狂注入柴刀，施展出这几日琢磨出的、毫无章法却快准狠的劈砍之术！
“铛！铛！铛！”
柴刀与长刀猛烈碰撞，火星四溅！李长生力量更大，灵力也更精纯一些，但对方的刀法明显经过系统修炼，更为刁钻狠辣。数次交锋，李长生虽勉强挡住，却也被逼得连连后退，手臂发麻，险象环生。
那灰衣头领并未出手，只是冷眼旁观，似乎想看看李长生的底细。
这样下去不行！李长生心念电转。必须速战速决！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硬生生用左肩承受了一记刀背的重击，闷哼一声，身体跟跄向右倒去。右侧那名灰衣人见状大喜，以为机会来了，全力一刀劈向李长生空门大开的右肋！
就在刀锋及体的瞬间，李长生倒地的身形诡异一扭，竟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要害，同时右手柴刀如同毒蛇出洞，自下而上撩起！这一刀，蕴含了他全身的力气和所有的灵力，速度快得惊人！
那灰衣人根本没料到李长生如此悍勇和狡猾，收刀不及！
“噗嗤！”
柴刀精准地掠过他的手腕！
“啊——！”凄厉的惨叫响起，一只断手连同长刀飞上半空！鲜血喷涌！
另一名灰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动作一滞。
李长生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就地一滚，柴刀横扫，狠狠砍在其小腿上！
“咔嚓！”腿骨断裂声清淅可闻！那灰衣人惨叫着倒地。
转眼之间，两名炼气三层的灰衣人一残一废！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观战的灰衣头领脸色终于变了，轻篾之色尽去，转为浓浓的惊怒和杀机！
“好小子！藏得够深！给我死来！”
他怒吼一声，炼气五层的气息全面爆发，比李长生强横一大截！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劈李长生头颅！刀未至，那股锋锐的杀气已刺激得李长生皮肤生疼！
李长生刚刚爆发，体内灵力正处于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尴尬阶段，面对这炼气五层的含怒一击，根本无力硬接！
他瞳孔骤缩，全力向侧后方翻滚躲避！
“嗤啦！”
刀锋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将他背后的行囊划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一些干粮和杂物散落出来，甚至那装着赤阳果的玉盒也滚落在地，盒盖翻开，露出里面三颗红艳艳、灵气盎然的果实！
“赤阳果？！”那灰衣头领一眼认出此物，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比贪婪的光芒，“哈哈！天助我也！杀了你，这些宝贝都是我的！”
攻击更加疯狂猛烈！
李长生狼狈不堪地躲避着，根本无力反击，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法和远超常人的反应力周旋，险象环生，几次都差点被劈中，情况岌岌可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小友莫慌！老朽来助你！”
那原本重伤倒地的陈姓老者，不知何时挣扎着坐起，手中捏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刻画着复杂纹路的木符。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木符上！
木符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青光！
“咻咻咻！”
数十道凌厉的青色风刃从木符中激射而出，铺天盖地般射向灰衣头领！
符录！
李长生心中一惊！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
那灰衣头领也没料到这重伤垂死的老头还有这一手，脸色大变，急忙回刀格挡闪避！
“铛铛铛！”风刃密集而迅疾，他虽然挡下大部分，但仍被几道风刃划破了衣衫，留下了数道血痕，逼得他连连后退，攻势顿止。
“小友！快走！此符撑不了多久！”老者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嘶声喊道。
李长生反应过来，这是唯一的机会！他毫不尤豫，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攻击，而是抓起地上散落的玉盒和几样紧要物品，同时一脚将地上一块石头踢向灰衣头领面门，干扰其视线。
然后，他看准一个方向，将残馀灵力全部灌注双腿，发足狂奔！速度提升到极致，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密林深处！
“混蛋！哪里跑！”灰衣头领割开石头，气得暴跳如雷，想要追赶，却被最后几道风刃所阻。待他彻底解决风刃，再看去，李长生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之中，再也追寻不到。
“啊！！”灰衣头领愤怒的咆哮在林中回荡，惊起一片飞鸟。
他脸色铁青地走回场中，看着一死一残两个手下，以及那奄奄一息的陈姓祖孙，眼中满是暴戾的杀意。
“老不死的！给我去死！”他举起长刀，狠狠劈下！
……
密林之中，李长生亡命奔逃，直到确认身后无人追赶，才敢靠着一棵大树剧烈喘息。后背火辣辣地疼，刚才那一刀虽然没结实地砍中，但凌厉的刀气还是划破了他的衣服，在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体内灵力几乎耗尽，左肩被刀背砸中的地方更是传来阵阵剧痛，恐怕骨裂了。
他检查了一下收获。玉盒还在，三颗赤阳果完好无损。但干粮丢了大半，水囊也破了。更重要的是，他暴露了赤阳果，还彻底得罪了一个叫做黑煞帮的势力。
“黑煞帮……炼气五层……”李长生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而凝重。
这外面的世界，果然危机四伏，弱肉强食的法则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实力，连自保都难。
刚才若非那老者舍命动用符录，他今日恐怕就要交代在那里了。那祖孙二人……怕是凶多吉少。
李长生心中并无太多愧疚，修仙界残酷，他出手已是冒险，无力回天亦非他之过。但这份经历，却给他上了沉重的一课。
他找了一处极其隐蔽的石缝，处理伤口，服下止血药粉，又打坐调息了整整一夜，才勉强恢复了一些精神和灵力。
接下来的路程，他更加小心谨慎，昼伏夜出，尽量避开所有可能遇到人的路径。依靠着提升后的五感和对草木的细微感应，他数次提前避开了林中的危险妖兽和某些气息不善的独行客。
五日后，衣衫褴缕、满身风尘但却眼神锐利的李长生，终于走出了连绵的山丘。
前方，地势壑然开朗。一条宽阔浩荡的大河如同玉带般蜿蜒流淌，河对面，一座雄伟古朴的巨大城池轮廓，在午后的阳光下巍然矗立。
青砖砌就的城墙高耸如山，远远便能感受到其厚重的历史气息。城门口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其中不少人身负刀剑，气息彪悍，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身上散发着明显灵力波动的修士身影！
青河城！
他终于到了！
李长生站在高处，望着那繁华而陌生的巨城，深吸一口气。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一路而来的凶险。
城中或许有更大的机遇，但也定然有更多的危险和更强的修士。
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将柴刀用布条缠好背在身后，眼神变得坚定而沉稳。
握了握怀中的玉盒，那里装着他对未来的希望。
然后，他迈开脚步，向着那扇巨大的城门，一步步走去。
新的世界，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