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早，天还没亮，陆川便是赶往金玉楼。
所幸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那卖炭郎依旧还在原处，只是蜷在墙角，守着担子酣睡，还将自己的衣袍穿上了。
“醒醒……”
陆川蹲下，伸手推了推。
“谁啊……是，是您。”
卖碳郎睁开惺忪睡眼，看清来者后，吓得跪坐在地。
“大大大……大人饶命，昨夜实在等得乏了，小的受不住冷，才斗胆穿了您的衣物。”
陆川摇头：“无妨，说起来倒是我的不对，赶紧换过来吧！”
见他没有怪罪，卖碳郎顿时松了口气。
两人将衣物换过，陆川又从怀里摸出二十文钱来，和声道：
“耽搁你一夜，炭也没卖出去，这些钱拿着，权当误工费，莫要嫌少。”
若是以前的陆川，打赏伙计没个百八十文都拿不出手，如今落魄方觉柴米盐贵。
身上的几两碎银，还是从山哥那里讨的。
“小的哪敢要大人的钱？”
“可是嫌少？”
“不不不……不是！”
“那就收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听到这话，卖炭郎面色犯难。
陆川笑道：“只是觉得你老实本分，今后若有机会，想照顾照顾生意，这入冬了，家家户户都需要精炭，你的货不错。”
他的解释让前者神色缓和下来，回答道：
“小人叫刘大柱，刘家沟人，大人若是需要木炭，只管吩咐便是，保证物美价廉。”
“这么巧……”，陆川心中嘀咕了一句，眉头缓缓皱起，又追问道：
“可是城外北郊，五里地外的刘家沟？”
刘大柱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大人去过？”
陆川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怜悯。
“你家里还有何人？”
“只有六旬老母一个，无妻无子。”
“快回去看看吧，别让老人家等得心急，徒生变故。”
“这就回去，顺便给俺娘买几个热包子。”
刘大柱满脸憨笑，他这挑木炭，拢共也就二十来斤，按一文钱两斤来算，今日的收入，已经是翻倍了。
片刻后，卖炭郎的身影消失在薄雾中，陆川远远的望着，面沉如水。
今日人字卦刷新。
卦辞为:
“艮其背，不获其身，栋桡凶，利有攸往，渡厄而习坎。夜半子时，刘家沟魔尸肆虐。”
这些卦象应对的解语，陆川再清楚不过。
前半句指前程受阻，多半是镇魔司那边有情况，至于后半句，则是刘家沟有灾厄发生，利有攸往，表明自己应该主动介入。
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早已入卦了。
摇了摇头，陆川一路朝镇魔司卫所行去。
半路上，他将获得的1点道蕴，分配给了根骨。
相较于两日前，他的面板属性已经大有不同。
【卦主:陆川，年龄:23，剩馀寿元：51，根骨：6，悟性:4，气运:6，境界：武道六品巅峰，持有道蕴:无，功法：三合劲（圆满）】
“六品巅峰境界，如今只差一步，便可踏入五品。”
回想起来，那位赵康巡吏，还让他待在镇魔司内潜心修炼三五月，对方哪里晓得，自己于武道上，竟是这样的一头“怪物”！
“定个目标，七日之内突破到五品。”
“另外，成为真正的镇魔司行走，似乎可以挑选一门武道功法来着……”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镇魔司卫所门口。
陆川收敛心思，向值守的卫士出示了腰牌，又在前庭月台处点卯后，便直奔工房。
和昨日的情况相差无几，堆积如山的卷宗和案书等着誊抄，这让他不禁怀疑，那帮家伙把江州堆积数年的文档库存，全都拿出来让自己解决了。
事实也是如此。
江州卫所人少事多，司里个个都有“要务”在身，谁愿意鼓捣那破笔杆子？
这份算不上苦差事，但极其无聊的活路，便这么理所应当的落在了陆川头上。
哪怕回头郡主问起，受托之人也有话说。
待在值房里抄书，不比在外面风吹日晒，餐风饮露强？
其实陆川还真想见见，这个世界的妖魔长什么样子？
记忆中，他从未见过妖魔，只从说书人那里听过，妖魔个个长相骇人，力大无穷，一口能吞下三五个成人。
现在有了两世记忆，陆川觉着，兴许就和什么《山海经》，《西游记》，《聊斋志异》里的山野精怪差不多。
也未必有说书人讲的那般厉害，否则当初的大胤太祖，是如何带领人族击退妖魔，创建王朝的呢？
另外，从往昔的卷宗上来看，江州已经十年没出过真正的妖魔了。
难怪当初散布恶蛟走水的消息，会那么快传得满城风雨，也看不到人人自危的景象。
可能还真是想看热闹的心理居多。
也难怪连镇魔司内部，都对这件事完全不重视，仅当谣言处理。
恐怕整个江州，只有自己一个人真正在警剔着吧！
陆川抄得乏了，干脆将笔放下，又揉了揉眼睛。
他忽然想起刘大柱临走时的背影，心中顿时尤豫，要不要将恶蛟的事情，告诉清玄和郡主。
如果通过她们透露给镇魔司高层，无疑可信度会高上许多。
到时候若有防范，提早疏散人群，亦能够避免许多平民百姓的伤亡。
然而没等他想好具体要怎么行动，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值房门口，正是在巡吏赵康。
“赵巡吏？”
“陆川，你过来一趟，有些话与你讲讲。”
眼见对方面色凝重，陆川心中顿时明白，自己的“绊子”来了。
他立即站起身，走出值房，跟着赵康来到一处僻静角落。
“赵巡吏有何事要讲？”
赵康面露愧色。
“替你考核之事做不成了，原本应该非常顺利的，但今日一早，不知为何，负责审查的季海秋执事，突然驳回通文，连带我也受了责罚。”
“即便搬出郡主，对方依旧态度强硬。”
“他要求你重新考核，并且要更换考官人选。”
“如此一来，考核一事便只能靠你自己了，若是失败，那预备行走的牌子，恐怕也保不住。”
陆川听罢，神色如常，反而安慰起赵康来。
“赵巡吏不必内疚，对方连郡主的面子也不给，想来是位刚正不阿的大人了。”
“此事我会尽力，但考核的具体要求是什么，还请赵巡吏为我解惑。”
赵康摆了摆手，怒骂道：
“他刚正不阿个屁，解惑谈不上，这是本就该告知你的规则。”
“要成为正式行走，武道五品是基础条件之一，若要放宽，必须有突出表现。”
“斩杀六阶妖魔或缉拿两名武道六品罪犯皆可。”
“最后一种办法，便是独力完成某一妖魔事件，需查出前因后果。”
“这些年以来，大多数情况都是第二种，危险性较小，也是各路势力塞人进来的惯用手段。”
“甚至不乏捏造案件，伪造卷宗的记录。”
“只是这次，不知那姓季的发什么疯？”
“要不你试试和郡主那边连络连络，兴许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陆川摇头，神色坚决。
“我自己来就行！”
话音刚落，两人后侧的长廊拐角处，忽然响起一阵击掌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