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阶者”是什么?
惨白好像死人的青年盯着季帆,嘴没有完全闭上,露出整齐的利齿,咧开嘴笑着,向食物表达自己的友善。
这是虞杀第1次听到不同于“窥视者”的称呼,说不好奇绝对是假的。
“告诉我,我免你的租金。”
“这”季帆虽然胆小,但他低下了头,似乎不想出卖同类。
无论是登阶者还是耗材,本质都是活人不对,登阶者和耗材不一样
于是他几经挣扎,最终还是倒戈了。
“登阶者登阶者是人类玩家。”
季帆听到自己这么说,他嘴唇嗫嚅,鬼使神差的没有说谎。
免租金啊他直直望着虞杀的绿眼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冲动地向npc回答这种对全人类都没有好处的问题——但报复的爽快却随着问题解答油然而生,传遍四肢百骸,让他显得有些亢奋。
“他们不是您的邻居,他们是活人!”
眼看虞杀没有反应,季帆吞了一口唾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的来历和刚才那死人的来历和盘托出。
他喘着粗气:“他们是人上人。”
在季帆的讲述中,虞杀触及不到的人类社会被分成两个极端:登阶者,和耗材。
“登阶者”攀登的不是台阶,而是“场景”,没人知道那些连绵的“场景”通往何方,但每通过一个“场景”,完成该“场景”的任务,登阶者都会获得难以想象的奖励。
力量,魅力,好运,资源,寿命甚至于捏造时间。
季帆一直望着虞杀的眼睛,不甘的慾望沸腾起来,他眼睛干涩,又指指自己:“我不是登阶者,我是耗材。”
“每一个场景,都是要用活人的命来填的,一部分人成为登阶者,就意味着其他所有人都是支撑场景存在的‘耗材’。”
“我们‘耗材’没有任务,无法自主通关,回不了家,被选中之后就会被丢进场景里过一辈子,这个场景结束了,就被投放进下一个场景”
提及悲惨的处境,季帆垂下头:“我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完成npc的诉求,让场景不至于失去控制,运气好的,在完成一些特殊任务后,可能会成为npc。”
运气不好的那些他没说,想来不会是什么好结局,作为食物只是最稀疏平常的事。
听起来9分里甚至有10分的可信。虞杀收回视线,思考片刻:“登阶者可以佔据npc的身份?”
——那些窥视者都是直接佔据他身边人的一切,并将其延续来窥探他的。
“对。”季帆点头,他已经不管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了——他已经是耗材,无论是否保守秘密,基本都是一个死!
不如卖掉“登阶者”求个机会!
“‘耗材’服务于所有npc,充当食物,饵料,工具而登阶者们,则可以佔据场景内非主要npc的身份,藉此通关此场景。咸鱼墈书徃 冕沸悦毒”
“好,我明白了。”话讲到这里,虞杀已经完全确认过去遇到的所谓“窥视者”就是人类“登阶者”。
每隔一段时间刷新一批,源源不断地佔据他身边所有人的身份,又偷偷藏不住地向他投注视线。
登阶者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东西,虞杀心里盘算着如何杜绝他们。
“我,我不要免租金!”季帆吞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喊住想要离开的虞杀。
虞杀不嫌麻烦地处理掉邻居,租给他房子,又向他收取食物作为租金,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虞杀是信奉等价交换的npc?
季帆咬咬牙,提出一个自认为几乎不会被拒绝的提议:“您想出去吗?想离开这个场景吗?我可以”
“不想。”虞杀干脆利落,且很冷漠,“我只想让这群外来者离开我邻居的身体,而且永远不要再来。”
季帆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呆滞着老实了,他眼睁睁看着虞杀走上楼梯,嘴张了又张,忽然道:
“我有办法找出登阶者。”
虞杀回头:“说。”
“我,我不需要免租金。”他重复,这次不敢耍花招,老老实实地给出了自己的诉求,“登阶者的身份可以掠夺,让我来杀了他们,一个就好,先生,一个就好我想回家,求您了”
楼道里落针可闻,审视的目光落在季帆身上,虞杀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圈。
“可以。”虞杀最后松口,点头,却还是走上了楼梯,“早点睡,明天再去排查我的好邻居们。”
颀长的身形消失在楼梯上。
它答应了季帆猛然脱力,再次瘫倒在地上,蒙住脸发出劫后余生的哭笑。
青年哆嗦着手,感觉心脏即将跳出胸腔,难以平复心情,心跳越来越快,他忍不住撕开一截巧克力塞进嘴里。
不知为何,巧克力尝不出什么味道,无论是苦味甜味和顺滑的口感,一点都没感觉到,季帆只是愣了愣,马上继续吃,仍然吃的香甜。
被npc吃掉了算了,只要能回家,哪怕失去味觉都不重要。
大悲大喜,他恐怕今晚都睡不着。
另一边,虞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脱掉身上的黑色风衣,挽起袖子和散乱的长发,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认认真真再拖了一遍地,把所有缝隙里的血污都擦干淨。
最后他打量着干淨的房间,长舒一口气。
——如果明天真能认出“窥视者”,以后就可以提前做任务,不用把家里弄的黏糊糊了。
所以还是打扫的干淨一点吧,再干淨一点虞杀转头连只溅上几颗血珠的窗帘都拆了下来。
他推开窗户,将它挂在雨幕里冲刷。
黑漆漆的天穹下,雨仍然在下,在虞杀的记忆里,这条巷子里的雨几乎没有停过,哪怕偶尔有停,也只是在一批窥视者被他杀完的最后停上一小会儿。
常年阴雨,潮湿黏腻的环境,斑驳的霉斑和渗进墙体的血,显得他的居住环境总是很恶劣。
不过对虞杀没什么影响,他按开吱吱作响的灯泡,靠在床头,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位备注为“永远的邻居”的电话。
“嘀嘀嘀——”
“嘟——”电话被接通,“你好。”
“你好,晚安!”虞杀向这位一直存在,却从未变成窥视者的“邻居”互道晚安。
“晚安,先生。”温柔阴冷的女声透过滋滋响的手机传出,隐约能听到和窗外重合的沙沙雨声。
虞杀想了想,提醒她:“最近又有一些外来者佔据了邻居们的身份,你小心些。”
手机另一端没有说话,传出的声音很模糊,但虞杀听到了自己傍晚没挑走的食物的尖叫声。
女人在吃夜宵。
那就没必要提醒对方哪里能找到食物了,他轻轻重复一声“晚安”,然后挂断电话,平躺睡去。
虞杀睡得太快,全然不知眼前飘过了什么字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