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的书房里，那张推演阵法的大沙盘成了新战场。
林卿宣站在沙盘前，手里捏着五种颜色的石子，俨然一副总设计师的模样。
他先是把一枚黑石子和一枚红石子分开放置。
“师父体内的两种真气，古墓心法属水，赤炎神功属火，原本水火不容，相互克制。”他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条线，连接两枚石子，“所以，要么散功，要么经脉寸断。”
黄蓉站在一旁，手里是她默写出的《九阴真经》部分心法，她象个严谨的工程师，盯着沙盘：“你的想法，是用五行相生来化解相克？”
“对。”林卿宣拿起一枚青石子，放在水与火之间，“水生木，木生火。只要加一种新的真气当桥梁，就能把相克变成相生。”
黄药师负手站着，听着两人的讨论，觉得新奇。他这辈子没见过有人用这种方式讨论武功，跟工匠设计一件精密的器物一样。
“想法不错。”黄药师终于开口，话里带着考校，“可人体经脉，不是沙盘。真气怎么转化属性？又怎么保证这木属真气不被水火任何一方吞噬？”
这正是关键。
林卿宣看向黄蓉：“这就需要黄师父的《九阴真经》了。真经总纲里，有道家调和内息的至理，能将不同属性的真气初步融合，这是技术基础。”
他又看向黄药师：“而要让真气在经脉里顺利流转，就需要黄岛主您的桃花岛武学。您以五行入武，对经脉与五行的映射关系一清二楚。哪条经脉属金，哪条经脉属木，您比谁都清楚。这是运行路线图。”
最后，他摊开手，看着沙盘上孤零零的三枚石子。
“我们还需要金和土。”
黄蓉的呼吸一滞：“你要在她体内集齐五行？”
“没错！”林卿宣的语调高昂起来，“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一旦循环建成，师父的内力将不再是消耗品，而是可以自我衍生，生生不息！”
黄药师和黄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震撼。
这个构想，太疯狂，也太诱人。
如果成功，这创造的将不再是一门武功，而是一个全新的修炼体系。
“好！”黄药师一拍手掌，“老夫就陪你疯一次！需要什么金、土属性的内功心法，我桃花岛的藏书楼里，要多少有多少！”
这场史无前例的“武学研讨会”正式开始。
林卿宣负责搭建理论框架，黄蓉负责修正武学上的谬误，黄药师则提供最根本的五行理论和功法支持。
三个人，代表了三种顶级的智慧。
林卿宣的现代系统论，黄蓉的道家武学总纲，黄药师的五行奇门之术。
他们在沙盘上争论、推演，用不同颜色的石子，仿真内力在李莫愁经脉中的每一次碰撞、每一次流转。
“不行。”黄蓉指着沙盘，“内力从膻中穴转入鸠尾穴，这是从任脉转督脉，阴阳交汇，太过凶险。必须先经过气海穴进行缓冲。”
林卿宣立刻调整石子的路线：“那就在这里加一道土属性的功法，取其厚重沉稳之意，作为闸门。”
“用厚土诀。”黄药师随口说出一个功法名，“此功法专走足阳明胃经，属性纯粹，正好合用。”
三天三夜。
沙盘上的五色石子，最终构成了一幅无比复杂、却又无比和谐的循环路线图。
李莫愁，成了这个疯狂实验的唯一“实验对象”。
她盘坐在桃花岛最幽静的听潮轩内，黄药师、黄蓉、林卿宣三人，分坐三个方位，将她护在中心。
“师父，记住我们推演的路线。”林卿宣的声音很稳，给李莫愁吃下定心丸，“过程会很痛苦，但我们会一直守着你。”
李莫愁看着他，点了点头。
她这一生，从未如此刻这般，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托给另一个人。
她闭上眼，按照林卿宣教的法子，开始引导体内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
修炼开始了。
过程比所有人预想的还要凶险。
第一步，就是要将她原本的赤炎真气和古墓心法真气，引入全新的经脉路线。
真气刚一改道，剧痛就炸开了。
灼热的赤炎真气，一股脑冲进了一条从未走过的、属性为木的经脉。那条经脉当场就要被烧断，剧痛让李莫愁的身体一抖，脸憋得通红。
“爹！”黄蓉低喝一声。
不用她提醒，黄药师的箫声已经响起。
那箫声清越，不带半分杀伐，音符化作一股清泉，精准地注入那条灼痛的经脉，帮她平复暴走的火气。
火气刚被压下，另一边，冰寒的古墓真气又出了问题。它在进入一条金属性经脉时，变得滞涩凝固，阻塞了整个循环。
李莫愁的脸由红转白，身上瞬间结出一层白霜。
“黄师父！”林卿宣急喝。
黄蓉手腕一抖，数枚金针已经出手，快如闪电，刺入李莫愁背后的几处大穴。
金针尾部轻颤，一股中正平和的真气渡了过去，将那股凝固的寒气重新化开，推动它继续前行。
真气失控！冰火两股内力如脱缰野马，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新的经脉路线，就是一轮新的酷刑。
意识时而被熔岩灼烧，时而又坠入刺骨冰窟。
经脉寸寸撕裂，又在药力下强行愈合。
银牙咬碎，血沫自嘴角渗出，她死死撑着，一声不吭。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要么死，要么新生。
林卿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虽然设计了完美的蓝图，但实际操作的风险，远超他的想象。
他只能在一旁，根据李莫愁脸上血色的变化、呼吸的频率，不断地对另外两人发出指令。
“黄岛主，箫声转羽调，引水润木！”
“黄师父，金针刺涌泉穴，泄其火毒！”
“稳住！循环即将走到土经，这是最关键的一环！”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莫愁不吃不喝，整个人瘦了一圈，气息却在一次次的痛苦折磨中，变得越来越纯粹。
她体内的经脉，被反复淬炼、拓宽、重塑。
到了第七天夜里。
当五种不同属性的真气，终于完成了第一个完整循环，在她丹田处汇合时，奇迹发生了。
五股真气没有相互吞噬，而是在一股玄妙力量的引导下，开始旋转、融合。
红色的火，白色的金，青色的木，黑色的水，黄色的土。
五种颜色，构成了一幅转动的太极图。
不再有冰火冲突。
不再有水火不容。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一个首尾相连、生生不息的完美循环，在她的体内，彻底建成！
李莫愁只觉得浑身一轻，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从丹田深处涌出，流遍四肢百骸。这股力量不再是单纯的灼热或冰寒，而是一种包容万象的混沌。
她的内力，不再是需要消耗和补充的死物。
它在自我衍生，自我壮大。
她进入了一种深度的入定。
也就在这一刻，异象发生。
听潮轩外，桃花岛上所有含苞待放的桃树，在同一时间，全部绽放！
漫山遍野，粉色炸开，浓郁的花香席卷了整座岛屿。
海面上，原本平缓的潮汐突然变得汹涌。一圈圈巨大的浪涛，以桃花岛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海浪的声音，不再是杂乱的轰鸣，而是带着一种与天地共鸣的节拍。
夜空中，星斗大亮，光芒璀灿得有些不真实。
轩内，黄药师停了箫声，黄蓉收了金针。
他们和林卿宣一起，看着盘坐在中央的李莫愁。
她身上那件杏黄道袍无风自动，一股磅礴的气息从她身上冲天而起，引动了外界的天地元气。
功成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莫愁睁开双眼。
那双曾经只有冰冷和怨毒的眸子，此刻清澈如泓，深不见底。
她站起身，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信步走到轩外，立于悬崖之边。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袂，她整个人，要融入这片天地。
她看着脚下翻涌的海面，抬起手，对着数丈之外的海水，随意一拂衣袖。
没有掌风，没有声响。
一个简单的动作。
然而，她衣袖拂过的海面，那片局域猛地向下凹陷，一个巨大的旋涡凭空出现！
旋涡深不见底，疯狂旋转，周围的海水被尽数卷入，发出沉闷的咆哮。
黄药师看得嘴巴半张，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到骇然，最后，化作凝重。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干涩。
“以五行演化太极，以内息撬动外景……”
“这已非凡人武学，而是通神之径。”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林卿宣，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此道一开，前路是福是祸，殊难预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