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听见“交易”二字，气得吼了出来：“呵，交易？！你们师徒俩，没一个好心！滚！”
林卿宣对他的怒吼置若罔闻，走近一步，直接说：“公孙止打算给你的解药，是假的。”
杨过挣扎的动作停了。他抬起头，乱发下的脸满是怀疑。“你什么意思？”
“绝情谷的解药叫绝情丹。”林卿宣解释道，“公孙止会告诉你，这是天下独一份的解药。但他不会告诉你，这丹药只能暂时压制毒性，除不了根。而且，整个绝情谷，就只剩下半颗。”
这些事，杨过从没听过。他本能地不信，可林卿宣说得太具体了，“半颗”这两字让他心里发毛。
“你胡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林卿宣继续说，“重要的是，你信不信，公孙止会把那仅剩的半颗假解药给你？他恨不得你死，好霸占你姑姑。”
杨过不说话了。
他当然不信公孙止。
那个伪君子擒住他和小龙女时，脸上的得意和淫邪，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林卿宣见他动摇，抛出了真正的诱饵。
“我知道真正的解药在哪里。而且，我还能帮你救出小龙女。”
杨过身体一震，铁链哗啦作响。
救出姑姑！这四个字，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他死死地盯着林卿宣，像抓住了唯一的生机。
“你想要什么？”杨过问，声音压着激动。
“我的条件很简单。”林卿宣伸出手指，“第一，从今天起，你欠我三件事。在我需要的时候，只要不违背侠义，你必须无条件替我办到。”
“第二，等我们从公孙止手里夺回那半颗绝情丹，它必须归我。”
杨过刚提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他性格高傲，一生不羁，最恨受人摆布。要他答应别人三个无条件的命令，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可能！”他一口回绝，“我杨过顶天立地，岂能受人要挟，做你的傀儡！”
林卿宣笑了，他料到了这个反应。
他慢悠悠地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杨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我师父也是古墓派弟子，自幼在古墓长大，她也不慎被花刺扎了手，为何她就不受情花毒的影响？”
他心知肚明，李莫愁忘不了陆展元，要是真的中了情花毒，同样难以幸免。但为了说服杨过，他只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话砸在杨过心头。
对啊！李莫愁也是古墓派的人，她为什么不怕情花毒？难道……古墓派有什么克制情花毒的秘法？可自己和姑姑怎么都不知道？
这个念头一起，他再看林卿宣时，那份高傲就垮掉了一半。对方手里握着的，是他完全不了解的秘密，是能救命的底牌。
林卿宣看着他的表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不再多说，转身就朝牢外走。
“公孙止三天后就要举行婚礼。你还有两天时间考虑。”
他背对杨过，话音平淡，却字字扎心。
“两天后，就算你哭着求我，我也未必有兴趣了。”
两天！
两天后，姑姑就要落入那个畜生手里！他会亲眼看着姑姑受辱，而自己却被锁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绝不！
他可以死，可以受尽折磨，但绝不能让姑姑受半点委屈！
尊严、骄傲，在小龙女的安危面前，一文不值。
“站住！”杨过嘶吼道。
林卿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铁链的声响戛然而止。
杨过整个人象被抽走了脊梁骨，颓然垂下头，散乱的黑发遮住了他的面容。
石牢里陷入死寂。最终，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乱发之下挤了出来：“我……答应你。”
交易达成。
林卿宣转过身，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从牢门缝隙里塞了进去。
“真正的解药，叫断肠草。就在这附近的山涯上，这张图上有大概的位置。”
杨过捡起纸条，打开一看，是张手绘的简易地图，标得清清楚楚。
“我逃不出去，怎么去采药？”杨过问。
“这你不用管。”林卿宣说，“公孙绿萼会帮你。我会让她相信，你是被冤枉的，她会想办法放你出去。你要做的，就是拿到断肠草，然后回来。”
“回来？”杨过不解，“我出去了，为何还要回来？”
“因为你姑姑还在他们手上。而且，只有我能帮你将她完好无损地救出来。”林卿宣看着他，“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是我手里的刀。刀，只需要听话，然后杀人。别想太多。”
说完，林卿宣转身离开了石牢。
杨过捏着那张地图，手心全是冷汗。
他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不是武功上的无力，而是面对一个缜密布局时的无力。
他这才发觉，自己的一举一动，所有反应，全在那个少年的算计里。
他认了。
为了姑姑，他愿意当这把刀。
林卿宣走出石牢，呼吸到带着花香的新鲜空气，心情却没有半分轻松。
他沿着花园小径往前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刚绕过一片假山，他突然停住脚步。
前面不远处，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布衣，容貌秀丽、气度不凡的中年女子。她身边跟着一个娇俏的少女，还有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
这群人，正是丐帮帮主黄蓉，带着郭芙和武氏兄弟。
他们怎么也进谷了？
林卿宣的脑子飞快转动。黄蓉的到来，比周伯通和杨过的冲击力更大。这是一个真正的智者，一个能看穿人心、算无遗策的对手。
自己的所有计划，都创建在信息不对等之上。但在这个女人面前，任何信息差都可能被她轻易看穿。
黄蓉也看见了林卿宣，脸上是捉摸不透的笑意，主动走了过来。
“林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她的声音很温和。
“这绝情谷，可真是热闹啊。”
一句话，就点明了眼下的混乱局面，也象是在试探林卿宣的来意。
林卿宣心里咯噔一下。麻烦大了。
这盘棋，刚刚被他稳住，现在又闯进来一个顶尖棋手。两大智囊的第二次交锋，在绝情谷的月色下，毫无预兆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