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马厂长的保卫科和闻讯赶来的一些亲信管理人员,与老厂长带领的老工人、技术人员以及程家等受害者家属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争吵、推搡、怒骂声不绝于耳,公安疲于奔命地维持着秩序,现场混乱到了极点。
老厂长这边人多势众,刘奇势单力薄,只能无能狂骂,“你个老东西,马厂长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你好大的口气,你让马毅现在滚出来,别躲着当缩头乌龟啊。”
老厂长不甘示弱,他也清楚今日是绝佳机会,只有将事情闹大,将市里领导班子全部惊动,他们才有赢率胜率。
“对,让马厂长出来。”
“马毅,你个缩头乌龟,出来。”
“出来,马毅,滚出来!”
李双梅她们女同志拿着喇叭高声呐喊,故意人身攻击:“你躲着装死,只让你的狗腿子出来冲锋陷阵,你还是不是男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阵刺耳的小轿车喇叭声响起,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急刹停在了厂门口。
“马厂长来了。”
刘奇这个狂热追随分子,一看到马毅的车,比见了亲爹还热情激动。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梳着油亮背头,面色阴沉,眼神狠戾阴鸷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这人正是现任船厂厂长,马毅。
他人刚没在现场,但这里的情况已了如指掌了,目光阴鸷地扫过混乱的现场,从老厂长等人身上移过,最终定格在被邱意浓护在身后的程元掣身上。
那眼神,像刽子手里的利刀,仿佛要将程元掣千刀万剐。
很显然,他也清楚程元掣的底细,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压人的气势:“好,很好。程元掣,你这瘸了腿都不在家好好待着,来我这搞风搞雨,策划这么一出大戏,真是好手段啊。”
“马厂长日理万机,我若不动点手段,如何能见上你一面呢?”程元掣丝毫不怕,身板笔直与他对视着。
马毅好似一点都不担心后果,也不在意外边的风评,当着现场数百人的面,直言威胁:“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年轻人,我告诉你,在这地界上,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玩心眼?我奉陪到底!”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跟我作对,到最后死的一定是你。”
他这话语里的阴狠和毫不掩饰的权势压迫,让不少围观的工人都感到一阵心悸,程家人全部心肝一颤,默契的都挤过去护着程元掣。
“马厂长,我拭目以待。”
程元掣是上过战场的人,在敌人枪炮下都不曾变过脸色,对这种仗势欺人的渣滓更是毫不畏惧,身板笔直气势凛然的对峙着。
就在这时,徐萍和同事在女同志们的掩护下,挤过人群过来了。
她勇敢地将话筒伸向了马毅,语速很快,问题犀利而直接:“马厂长,我是省城日报记者徐萍,我受领导委托前来参访,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个,请问你对省船舶检验局出具的关于程家渔船质量严重不合格的报告作何解释?”
“第二个问题,对于受害者家属指控船厂以次充好、谋财害命,您有什么回应?”
“第三个问题,刚才贵厂保卫科暴力阻挠记者正常采访,并试图毁坏采访设备,这是否是您授意的?船厂是做贼心虚,故意阻止我们新闻监督吗?”
这一连串尖锐的问题,如同匕首般直刺要害。
马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狠狠瞪了徐萍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警告。
他还没说话,旁边那个憋了一肚子火的狗腿子刘奇为了表现,立即跳了出来,指着徐萍骂道:“臭娘们,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给我立即滚!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们让你在报社混不下去。”
威胁完,又高声吩咐:“将这几个报社来的,给我赶走,他们不走就揍,打瘸了扔走。”
他真的凶狠狂妄得没边了,他带的保卫科全是同类人,他们竟然真冲上去驱赶追打徐萍和他的同事了。
“保护记者!”
“不准打人!”
老厂长和他带来的骨干们见状,立刻挺身而出,拼命拦在徐萍等人身前,与刘奇等人推搡在一起,场面眼看又要失控。
马毅到底比刘奇有城府,他知道省城日报不好轻易得罪,但更咽不下这口气。
他阴冷地盯着徐萍,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徐记者是吧?年轻人,想出名是好事,但别为了点新闻,把自己的前程都搭进去。”
“有些浑水,不是你该趟的,也不是你能趟的!”
“识相的,现在就带着你的人离开,我今天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明目张胆地用前程来威胁记者闭嘴了!
徐萍做记者已有两三年,去前线采访见识过很多蛮横不讲理的,但象他这样明目张胆的不常见,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此时紧紧握着话筒,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马厂长,我的前程就不劳你费心了,请你回答我之前的三个问题。”
马毅见威胁无效,眼中戾气一闪,彻底失去了耐心,直接一挥手,示意刘奇将人赶走。
“拦住他们。”
老厂长一声吆喝,数十个老员工全部蜂拥而上,死死将徐萍他们护着身后。
李双梅她们也一直在出力,这下跟徐萍等人商量,“徐记者,这个马毅不会接受你的采访,他不会回答你的话,要不你们往后退点,去后面拍照?”
大家如此拼命护着他们,徐萍等人心头感激,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好,我们去后面拍照,你们小心点。”
徐萍他们立即带着相机话筒等工具后退,到了安全位置后,她立即拔腿去附近的电话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