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医院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阿玲照常查房、换药、记录体温,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梦境。
可她知道,不是。
她看见沈砚舟藏在储物柜深处的匕首——那是一把短刃,刃身漆黑,无光,却锋利得能割裂空气。
刀鞘上刻着一个“刃”字,下面是一行小字:“影不现,刃不归。”
她还找到了那件血衣——藏在药箱夹层里,暗红的血迹早已干涸,却依旧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
那是他最后一次任务留下的痕迹,也是他试图埋葬的过去。
可她没有声张,没有报警,甚至没有质问他。
她只是在傍晚时,煮了一碗粥,放在他常坐的位置。
“我发现了。”
她轻声说,“你的匕首,你的血衣,你的秘密。”
他坐在对面,手指轻轻摩挲碗沿:“你不害怕?”
“怕。”
她点头,“可我更怕你一个人走。”
“我必须去。”
他低声道,“这是最后一个任务。
完成后,我便可脱离影刃。
若我不去,他们不会罢休,他们会追杀我,追杀你,追杀所有与我有关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做?”
她问,“杀了督军之子,然后呢?
你就能安心地回来,和我一起过日子?”
“我不知道。”
他闭上眼,“可我必须试一次。
这是我唯一能挣脱宿命的机会。”
“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放下勺子,直视他,“你杀了他,你就是下一个‘督军’。
你用暴力终结暴力,可暴力永远不会终结。
你只会变成你曾经最恨的那种人。”
他猛地抬头:“可若我不杀他,谁来为我妹妹讨公道?
谁来为那些被强暴、被烧死、被践踏的人讨公道?”
“法律。”
她声音坚定,“正义不该由一把刀来定义。”
“法律?”
他冷笑,“你太天真了。
那些人,早就在法律之外。
若不以血还血,他们永远不会得到惩罚。”
“可你也不是法官。”
她站起身,声音微微发颤,“你只是个被仇恨困住的可怜人。
你明明可以活得更好,可你却选择继续在黑暗里打滚。”
他沉默。
她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督军府的高墙:“你若真为正义,为何不揭发他们?
为何不把证据交给报社?
为何不让更多人看见他们的罪恶?
你有影刃的情报网,你有他们的罪证,你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结束这一切。”
沈砚舟怔住。
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他一直以为,复仇只有两条路:杀,或被杀。
可她给了他第三条路。
“你让我……举报?”
他声音沙哑。
“不是举报。”
她转身,眼中闪着光,“是揭露。
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让那些作恶的人,被万人唾弃,被法律审判。
而不是让你的手,沾满更多鲜血。”
他久久不语。
良久,他低声道:“若我这么做,影刃不会放过我。”
“可若你留下,”她走近,握住他的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他看着她,眼底的冰层彻底碎裂。
“阿玲……”他声音颤抖,“我怕我配不上你给的光。”
“你不需要配得上。”
她微笑,“你只需要……愿意走向它。”
窗外,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医院的白墙上,像一场温柔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