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砚舟独自站在小屋的窗前。
阿玲已睡下,呼吸轻柔。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手抚过肩上的疤痕。
他知道,他不属于这里。
他的手沾过血,他的名字刻在仇人的名单上,他的灵魂被仇恨缠绕了太久。
他可以留下,可以假装忘记,可以和她过平凡日子。
可他不能。
他想起妹妹临死前的眼神,想起母亲被烧死时的惨叫,想起父亲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他不能放下。
他不该放下。
可……他真的想放下。
他轻轻推开窗,让夜风吹进来。
“沈砚舟,”他对自己说,“你若走了,她会等你吗?”
“你若留下,她会安全吗?”
“你若复仇,她会恨你吗?”
“你若不复仇,你对得起他们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像刀,割着他的心。
他转身,看向熟睡的阿玲。
她眉头微蹙,像在梦中也为他担忧。
他蹲下身,轻轻抚过她的发。
“对不起。”
他低语,“我不能留下。”
“但我……会回来。”
他写下一封信,压在茶杯下:他最后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门轻轻合上。
晨光初现。
阿玲醒来,看见信,久久未语。
她走到窗前,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声说:“我等你。”
夜,如墨。
沈砚舟独坐于城郊废弃的钟楼顶层,风从破碎的玻璃窗灌入,吹动他黑色的衣角。
远处,城市灯火如星,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深渊。
他手中握着一枚铜制怀表,表盖上刻着“沈”字家徽。
这是他父亲生前最后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他复仇之路的起点。
可如今,这枚怀表在他手中,竟重如千钧。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血与火的回忆,而是阿玲的笑容——她为病人喂饭时的温柔,她在雨夜里撑伞的背影,她坐在值班室写记录时微微蹙起的眉头。
还有她说的那句:“你本可以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
他低声自语,“可我早已不是‘人’,我是刀,是影,是复仇的执念。”
可那执念,真的值得他放弃一切吗?
他想起妹妹被活活烧死时的惨叫,想起母亲在火海中伸向他的手,想起父亲倒下时,眼中最后一丝光亮的熄灭。
那些画面,如刀刻入骨,日夜不休。
可如今,他却在想——若他放下刀,是否还能听见阿玲煮粥时锅铲轻碰的声音?
他猛地站起,一拳砸向墙壁,指节崩裂,血顺着手背滴落。
“不能软弱。”
他咬牙,“软弱,就是背叛。”
可心底有个声音在低语:“活着,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他跪倒在地,怀表从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一刻,他不再是影刃之主,不是复仇者,只是一个被命运撕扯的普通人。
他终于承认——他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活着。
活着,去面对那些他一直逃避的情感。
活着,去承担他从未学会的温柔。
三日后,沈砚舟在城西的旧书市遇见一个老人。
老人坐在竹椅上,戴一副老花镜,正在修补一本泛黄的《诗经》。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指枯瘦,却灵巧。
“你在找什么?”
老人头也不抬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