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贾琏说自己给他惹了一身麻烦。
西门庆属实有些懵。
贾琏来到阳谷县,他好吃好喝的伺候。
他还没来得及上手的小娘子,贾琏看上了,他双手奉上。
事情做得隐秘,除王婆之外,又没有别人知道。
如此周到、如此体贴,哪里来的麻烦?
不过,贾琏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有先认下来。
等回家之后再细问。
“郎君恕罪,有话尽管吩咐,小人一定照办。”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郎君移步到舍下一叙。”
看到西门庆这么低声下气地赔小心。
王婆心里也开始打鼓。
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东京勋贵子弟。
莫不是刚才那武家小娘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目送着贾琏和西门庆走后,立即扯起嗓门朝对面喊道:“娘子!你方才的衣服花样做得不对,劳烦你再下来,老身与你详说。”
潘金莲听见呼唤,跟武大郎知会了一句,匆匆走出门来。
这边,西门庆将贾琏迎入府里,奉在上座。
命人沏了上好的龙团茶。
西门庆。
他祖父是个落第秀才,家道中落,妥妥的一个破落户。
他父亲呢,原本也是苦求仕途,半生无果后,才开始弃文从商。
从做药材生意开始,混了个家境殷实。
真正发达,是西门庆接手药材铺的生意之后,开始结交达官贵人。
只一个阳谷知县,就让他从一个富商,成为称霸一方的土霸王。
尝到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通过知县四处托关系,好不容易才搭上贾琏这根线。
说是药材生意。
那不过是个幌子,重要的是攀附上贾府这棵大树。
那从今往后,别说在阳谷县。
就是在整个东昌府、河北路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要不然,他怎么舍得将武家小娘子拱手相送。
西门庆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材单子递给贾琏。
“郎君,这是府上要的一千斤药材,还请过目。”
“不是小人夸口,这批药材的质量,便是在东京药行,也是上品。”
“价格上,绝对公道,只市面上的七分。”
贾琏接过货单,略略看了几眼便放下了,漫不经心的敲着桌子。
这药材好不好,还用不着他亲自过问,自然有专门的人验看。
他心里盘算的,还是那些麻烦事,就等西门庆先提。
可那西门庆象是故意装傻充愣似的。
非但不提,反而掏出药材款收讫的票据递上来。
“郎君,这是这批药材的收讫单,还请收好。”
见贾琏面带疑惑,西门庆忙笑道:“郎君出来一趟不易,小人哪能真收郎君的银钱,能为府上出一份力,那是小人的荣幸。”
“不过,郎君出来办差,总得有个交代不是。”
“有了这收讫单,郎君便再无需顾虑了。”
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批药材白送!
你带来的买药材的钱,放心揣进自己的腰包。
贾琏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起来。
好家伙!
先是送上潘金莲,来个风情杀。
现在又变着法的送上这么一大笔钱,来个人情杀。
关键是,整批药材的价格全部按七成算。
这趟回去,别说贾赦,就连贾政也得对他刮目相看,会办事。
西门庆,你这样,想让老子不帮你都很难啊。
做完这一切。
西门庆才进入正题,说起给贾琏惹麻烦的事。
“还请郎君示下,方才郎君所说惹了一身麻烦,说的是什么事?”
“可是那小娘子没眼色,让郎君不快?”
“若是她敢要挟郎君,小人这就去替郎君平了这件事。”
他想了一路,除了这个可能,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贾琏微微皱眉,这是拿老子当什么人了,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我看起来很象这种人?
“那小娘子很好,是我应承要带她往东京去,从此享富贵。”
哦,明白了。
这是吃了不算,还要拿走啊。
西门庆一点就通,笑道:“郎君是顾虑那武大和武二?郎君多虑了,只管带那小娘子往东京去,阳谷县的事包在小人身上。”
西门庆于世路上虽然精明,但是太自以为是。
显然,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武松的难缠和危险。
原着里,鸳鸯楼一战。
武松以一己之力连杀十五人,血溅满楼。
贾琏心里有些不快,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大官人准备怎么做?”
调教这种人,是真累啊。
“郎君放心,给几个钱没有不了的。”
“若是那武大不开眼,小人了结了他便是。”
“那武二不过县衙一介武夫,小人和本县相公情同手足”
猪脑子!
这样一来,等那武松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提刀杀到东京?
贾琏拍案而起,冷笑道:“大官人的意思是,我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强抢人家娘子不说,还闹出人命官司,仗势欺人之辈了?”
“我堂堂公府,尽是欺压良善之徒了?”
这种人,与其跟他说武松如何强悍,万一出现意外怎么办。
不如给他来个下马威。
果然,西门庆见贾琏动怒,立即收敛起来,开始赔罪。
不过,脑子却依然转得很快。
“莫不是郎君已有了主意?还请郎君示下,小人一定照办。”
贾琏见火候差不多了,才道:“这件事需得苦一苦你,你可愿意?”
西门庆几乎没有尤豫,道:“郎君尽管吩咐。”
他心里一阵窃喜:
贾郎君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没有把他当外人。
这就是“患难之交”啊,从此他就算是郎君的“自己人”了。
受点苦、受点累,算得了什么!
贾琏没想到这西门庆答应得这么爽快,也不再藏着掖着。
在这件事上,最棘手的就是要让大家都没有二话。
武大郎要放手,武松的怒气要宣泄。
潘金莲要去东京享富贵,还不能打翻王熙凤的醋坛子。
这无论怎么看,都象一个死结。
但有了西门庆就不一样了。
贾琏把他在来西门府路上,修订的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从现在起,是你西门大官人觊觎小娘子美色。”
“处心积虑干出那苟且之事。”
“小娘子羞愤难当,觉得愧对夫君,说什么也不能一起过下去。”
“小娘子决意离了这伤心地。”
“如果武家大郎不从,小娘子便要自杀。”
“武家大郎无奈,只得立下休书,准许小娘子离了这伤心之地。”
“对此,你西门大官人懊悔不已,愿出重金向武家大郎赔罪。”
“武家大郎不受金银,把你西门大官人揍个半死。”
“武家二郎回来,怒火冲天,把你西门大官人打得差点丢了命。”
“刚刚离开的贾府郎君
“听闻你受伤,因为感念此次交情,便折返回阳谷县来看你。”
“贾府郎君得知事情后,决定替你恕罪,带小娘子去东京营生。”
“你西门大官人,因为内心愧疚,拿出两万银钱补偿小娘子。”
“从此,小娘子便在东京开了一座酒楼,过上富足生活。”
“不知大官人觉得如何呀?”
贾琏看向西门庆。
西门庆脸上火辣辣的,公然被武大这么个三寸丁、谷树皮的家伙胖揍一顿,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但想到日后的好处
两条路:
一是同意挨这两顿揍的话,就撬开了贾府的门路。
二是拒绝的话,不但门路没了,还得罪了这位贵公子。
他忙前忙后,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怎么可以?!
大丈夫能屈能伸,拼了!
他伸出有些颤斗的大拇指,咬咬牙,才挤出敬佩的笑意。
“郎君果然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