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嬋死死地盯著他,又看向他怀里那个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苍白脆弱的祸水,月光勾勒著她惊人的曲线。
林月嬋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作一个极其无奈、又带著点自嘲的弧度,声音低哑:
“你他妈真是我命里的劫数。”
气恼归气恼,但林慕玄那句耳语,无疑给了她一张关键底牌。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还能怎么办?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冤家是铁了心要撞南墙。
夜色更深,残星欲隱,黎明將至。
一直如同精致人偶般沉默闭目的刘玥瑶,身体忽然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猛地睁开眼,那双冰冷厉芒早已褪去,只剩下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恐和焦急。
她用尽全身力气在林慕玄怀里挣扎,声音都变了调:
“林慕玄!你疯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停下!快停下!”
林慕玄低头,看著她眼中真实的恐惧,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疯狂又柔和的笑意:
“我在证明。”
证明什么?
他没有说。
但林月嬋瞬间明白了!
方才她点破的关键一一牵丝戏、真意、媒介!
就在林慕玄话音落下的剎那,一股带著冰冷恶意的力量波动,猛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源头,正是他的左臂!
林月嬋看得分明,
那原先缠绕在诸多盘丝剑宗女弟子真意上,那牵丝戏神通的丝线,。
那景象,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在皮肤下蠕动,又像是活著的黑色纹身在急速蔓延。
刘玥瑶的尖叫戛然而止,只剩下绝望的鸣咽和徒劳的挣扎。
她体內的力量似乎被无形的锁彻底锁死,源自她血脉的神通【牵丝戏】,此刻正被林慕玄以自身为容器,强行引导吸纳。
他在主动邀请那邪崇的力量进入自己的身体。
林慕玄的身体猛地绷直。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瞳孔放大,所有的焦点仿佛都抽离了这个世界。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一股冰冷、浩瀚、充满无穷恶意的洪流猛地裹挟著向上抽离。
脚下的行宫、怀中颤抖的刘玥瑶、旁边惊怒交加的林月嬋—都在飞速地缩小、模糊和远去。
意识不断拔高,穿过稀薄的云气,越过冰冷的罡风,仿佛被投入了虚空乱流中。
然后,他“看”到了。
无尽的虚空之中,一个身影静静地立著。
它枯瘦得如同被风乾了千万年的朽木,披著一件槛楼的、仿佛由最深沉夜色织成的破烂长袍。
它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两点幽绿色的光芒在面具眼眶的位置缓缓燃烧,投射出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
它就那样无声无息地站在无垠的黑暗里,却仿佛是一切死亡和腐朽的源头。
他的“目光”,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林慕玄这道渺小的意识之上。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瞬间住了林慕玄。
那是蚁面对天倾,蠣直面星海的渺小与绝望!
那枯瘦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一只干得只剩皮包骨、指甲长而扭曲的手,从破败的袖袍中缓缓抬起,枯枝般的食指,遥遥指向林慕玄。
一个冰冷、乾涩、仿佛亿万亡魂同时语的声音,直接烙印在了林慕玄意识的深处: “下一个——就是你!”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一股力量猛地从下方传来。
咻!
如同高速坠落的流星被无形的巨网兜住。
林慕玄的意识被这股力量狠狠一拽。
林慕玄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
他像是溺水获救的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他依旧保持著半跪在地、环抱著刘玥瑶的姿势。
而怀中的刘玥瑶,此刻正死死咬著自己苍白的下唇,用力之大,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那双恢復了清明的眼眸里,盛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以及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正死死地瞪著他。
“我说了”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后怕和愤怒而微微发抖,带著浓重的鼻音,“让你—別乱来!!”
明明刚刚才与那名为“大”的古老禁忌存在隔空对视,明明灵魂深处还残留著那足以室息一般的恐惧,和被锁定的慌乱,但—林慕玄低头看著刘玥瑶近在哭尺的、因愤怒和担忧而生动起来的脸庞,感受著她身体因后怕而微微的颤抖,一股暖流猛地衝散了所有的不安,
他嘴角一点点咧开,最终化作一个无比灿烂、甚至带著点傻气的笑容。
“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来,手臂猛地用力。
“呀!”
刘玥瑶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林慕玄竟一把將她拦腰抱起,在满地狼藉的破庙里,在熹微的晨光中,不管不顾地原地转了两圈。
飞扬的尘土和素白的衣袂纠缠在一起。
“我就知道!”他抱著她,笑声爽朗,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刚才经歷生死一线的不是他,“我就知道你会把我拽回来!玥玥!我就知道!”
刘玥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疯劲儿弄得又羞又恼,苍白的脸上终於泛起一丝真实的血色。
她狠狠捶了他肩膀一下,声音却软了下来,带著浓浓的疲惫和无奈:
“放我下来!你这个疯子!”
林慕玄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双手依旧扶著她的肩膀,仿佛怕她站不稳。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但眼底的光芒依旧炽热,紧紧盯著她的眼睛: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了?你到底为什么被那大盯上?”
刘玥瑶站稳身体,避开他灼人的目光。
沉默了几息,她才幽幽地嘆了口气。
“不是缠上那么简单。”她终於开口,声音很轻,“是不死不休,因为某些无法抗拒的原因,
我和他之间—最终只能有一个,活著走出这场局。”
林慕玄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眉头微锁,目光锐利如刀,在刘玥瑶平静却透著死志的侧脸上巡。
“证道之战?”他试探著,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刘玥瑶没有看他,只是望著庙门外越来越亮的天光,
晨风捲起她散落的髮丝,拂过苍白的脸颊。
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嘴唇翁动:
“是。”
“那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