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没来由的,密闭的大殿內捲起一阵阴风,莎緹拉鬢角捋好的髮丝被吹得凌乱,但她仍不曾后退半步,仰视著王座上的魔王。
“我不知道。”
“??”
许久,赫卡忒不知是失去了对峙的兴趣,亦或者是看在往日挚友的份上,退让了半步,她终於开口了,可给出的答案却令莎緹拉一脸的问號。
什么叫你不知道?
你自己干的事儿,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若这是实话,那这一代的魔王怕不是选了个傻子上去当了。
莎緹拉自然是不信的,她寧愿相信赫卡忒只是为了单纯的敷衍自己而编撰了一个谎言,也不愿意相信这堪称荒唐的回答。
“你若不愿意回答,大可继续沉默,这样的谎言只让我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
苍髮的魅魔女王声音冰冷,粉红色爱心眸中尚存的些许余温也渐渐冷却。
她是真的失望了,对於这位曾经无话不谈的挚友,闺蜜,甚至是可以將自己的后背託付给对方的知己,可往日种种…早已不復存在了啊
原先心里怀揣著无数要与赫卡忒倾诉的话,此刻,胸膛却无比的空落落,她像是有些疲倦了,这样的结果,这样的敷衍,自己又有什么必要再来见她一面呢?
是希望她念及在往日的旧情?亦或者是依旧相信她还是曾经的那位赫卡忒,只不过如今戴上了名为魔王的面具,但內在从未改变?
曾经的莎緹拉或许会这样坚持,相信,因为那时的她仍然心存著一丝侥倖,年轻的莎緹拉,刚刚晋升六阶的莎緹拉,继位新王的莎緹拉会,可如今已经作为三个女儿的母亲的莎緹拉不会了。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尝试都是失望而归,这次,她的心或许该彻底死了才对,不要再妄图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任何希望,她应该將接下来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为自己三位女儿身上,为自己血脉的延续多做打算。
如此想著,原本还单脚踩在阶梯上半步不退的莎緹拉,突然收回了踏出半步的脚,她缓缓垂下了头,不再仰视对方。
她累了,不再想尝试了,要放弃了。
“既然是魔王陛下的意思那,我知道了。”
一句话,清空了胸膛中所有的幻想,也该回归现实了,身为女王,作为母亲,她不该將宝贵的时间过多的在这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上。
就像赫卡忒登基魔王之位后,一次又一次的將莎緹拉逼退,数不清次数的令她失望而归,这一次,他也应当望著这位往日挚友的背影,沉默凝视她的渐渐远去才对。
但,命运不同意。
“薇诺丝卿,孤命令你站住。”
王座上的王下达命令道。
“”
可转身退下的莎緹拉,却像是没听到般,孤独的一个人朝著大殿的石门走去。
“莎緹拉,我让你停下!”
黑翼女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她不再使用君主的称呼,不再称呼莎緹拉以疏远的薇诺丝卿,而是直接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似久远的过去那样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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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莎緹拉停下了脚步,可也仅仅只是停下了,却未回头转身。
赫卡忒又重新坐回了王座,这一次,她没有摆出那一副慵懒的姿態,而像是有些疲倦的伸出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嘆了口气。
“我没有说谎。”
背对著赫卡忒的莎緹拉突然有些释怀的笑了,感情刚才感情牌都打出来了,就是为了补上这么一句?
她摇了摇头,难掩眼中失望的神色。
自己的话,没能让对方相信,赫卡忒皱了皱眉,抓著扶手的手不禁紧了紧。
“我知道,这个答案很难让你感到满意,但你若不信,大可以转过头看看,看著我的眼睛,过去的我或许有言语上的欺骗,但我的眼睛从未骗过你,这一点,你最清楚不过了。”
命运还真是奇妙,过去的莎緹拉坚持不懈的不断尝试,不停的碰壁,为了能挽回过去挚友的心,为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心软的跡象。
可这么多年来她似乎未能得到命运之神的垂青,过去的那位黑翼的少女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无论她用过多少办法,从她眼中得到的只有一成不变的坚冰。
如今,她感觉疲倦了,感觉累了,没有尝试下去的必要了,而那位坐在王座上,仿佛没有感情的冰冷石头却顷刻化了,赫卡忒第一次以魔王的身份,语气中带上了恳求的情绪。
莎緹拉犹豫了片刻,终於转过了身。
她的目光,带著最后一丝將信將疑,投向了王座之上那双熔血般的赤红眼眸。
这一次,她看到的,不再是那片仿佛能冻结灵魂、毫无波澜的冰冷死海。
那双眼眸深处,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虽然依旧带著魔王的威严与冷冽,却少了几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绝对漠然。
那感觉就像是初春时节,覆盖在山巔的积雪,表面依旧寒冷,內里却已有了融化的跡象,透出底下土壤的生机。
恍惚间,莎緹拉仿佛透过这双微微变化的眼眸,看到了曾经的赫卡忒——那位表面总是带著几分清冷疏离,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实则內心有著自己的坚持,甚至在某些时候,会流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带著点小傲娇的暗魔之女。
那是在她们都还年轻,尚未背负起一族乃至一界重担的岁月里,她所熟悉的挚友的眼神。
儘管被如今厚重的魔王威仪所覆盖、所磨礪,但那一丝源自本真的痕跡,並未完全泯灭。
这一刻,莎緹拉原本已经沉寂下去的心湖,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微澜。
其实这时候,答案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莎緹拉已经得到了他这么多年以来最想得到的东西——赫卡忒,依旧是那个她,虽然岁月改变了许多,但她的本质没有变。
放在过去,莎緹拉恐怕就会心满意足的走了,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毕竟最初的那个回答真的有一种完全把她当傻子糊弄的嫌疑,关键是赫卡忒这傢伙多一个字不说,还摆著一副高冷的模样,这么多层bu叠在一起,不误会她,误会谁?
再说了,这么多年来,他坚持不懈的尝试,相信也是很累的好吗?
终於有了一些正面的回应,她要收一点利息。
莎緹拉强压下心中因那眼神而泛起的波澜,脸上依旧维持著冷淡与失望,声音平缓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持。
“这样的回答,我无法接受。赫卡忒,我必须对我的女儿负责。所以,关於那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更清晰的解释。”
此话一出,大殿內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凝滯,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双方的目光在空中交匯,这不再仅仅是旧友间的对峙,更是一场无声的博弈。赫卡忒之前已经退了一步,那略带恳求的语气对於一位魔王而言已是破天荒的让步。
而现在,莎緹拉无疑是在“仗势”——仗著那份被重新確认的,残存的情谊,逼迫这位性格强硬的魔王陛下再次退让。
是维持魔王的绝对威严,对她的要求不予理会?还是再次给予回应?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高踞王座的赫卡忒,赤红的眼眸中光芒闪烁,显然在进行著激烈的內心权衡。
终於,在令人压抑的数分钟寂静之后,赫卡忒少见的在一天之內发出了第二声嘆息,这在她担任魔王的漫长岁月里,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能够让她在如此短的时间內连续退让两次,放眼整个魔界,或许也唯有莎緹拉一人能够做到。
“罢了。”
赫卡忒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下方固执的挚友。
“关於借走你魅魔之种』的事,並非出自我自身的意愿。”
她略微停顿,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重若千钧,最终还是沉声道。
“是神諭。”
“蛤?!”
莎緹拉美目一瞪,既觉得合理,又觉得不合理。
合理的是,以赫卡忒以前既傲娇又带点小闷葫芦的性格,她实在想不明白对方问她要魅魔之种,到底是出於什么目的?
那时候她们俩还年轻,如果说是要孩子的话,还太早了,况且以魅魔之种,孕育出高质量紫色概率太低,再者,也不可能是赫卡忒嫌自己那时候太閒了,自己膝下多添几个儿女,让自己早日体验做妈妈的感觉吧?
反正,赫卡忒主动將主意打在魅魔之种上的可能,很低,所以这也就能解释她之前说的不知道了。
不合理的是,她莎緹拉何德何能被神諭给提到了,对一位六阶的强者被神諭提到也正常,要是用到她这个人,她能够理解,可以要她的魅魔之种是哪门子意思?
魅魔之种就类似於一颗未受精的卵子,难不成这就是给未来布局?
《布局:从一颗卵子开始?
“这件事情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我能告诉你的这药我是按神諭来办事的,在神諭揭示的未来中,融合了你的这枚魅魔之种的人將是构成命运的未来重要一环。”
画面一转。
身著剪裁合体的墨绿色马术服,脚踩漆黑长靴的艾丝黛拉,跟隨著女僕长米菈的脚步,穿过精心打理的园与迴廊,来到了一片极为开阔的场地——薇诺丝家族的皇家马场。
空气中瀰漫著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混合著些许马匹特有的味道。
远处,可以看到数匹毛色油亮、体型优美的骏马正在专属的草场上悠閒踱步,或是由专业的马夫进行著刷洗和打理。
而在马场的入口处,一道火红的身影正环抱双臂,姿態閒適地倚靠在柵栏旁,似乎已等候多时。
正是大公主维妮卡。她同样换上了一身便於骑乘的装束,火红色的骑装与她热情似火的气质相得益彰,勾勒出矫健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
见到艾丝黛拉到来,她那双与莎緹拉相似的粉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终於来了,我亲爱的小妹。”
维妮卡直起身,声音带著一丝慵懒的磁性。
“还以为你要让姐姐我等更久呢。”
艾丝黛拉刚想开口回应维妮卡那带著些许调侃的问候,目光却被不远处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名身著利落服饰的马夫,正小心翼翼地牵著两匹神骏的生物朝她们走来。
那並非是普通的骏马,它们的体型更为矫健高大,皮毛如同最深邃的夜空中没有一丝杂色,额前一根螺旋状的独角傲然挺立,闪烁著幽暗的金属光泽。
与帝国和教廷中象徵圣洁通常拥有纯白毛髮的独角兽截然相反,这两匹显然是魔界的特產——黑独角兽,它们的存在本身就仿佛凝聚了暗夜的精华,带著一种神秘而危险的美感。
“看来我们的坐骑』准备好了。”
维妮卡顺著艾丝黛拉的目光看去,嘴角的笑意加深。
“在魔界,这些暗夜之子可比那些娇气的白色傢伙实用多了,无论是耐力、速度,还是撕碎敌人的能力。”
她的话语中带著一丝属於魔族的野性与自豪。
维妮卡说著,动作利落地抓住鞍韉,一个轻盈的翻身,便稳稳地骑在了其中一匹黑色独角兽的背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著艾丝黛拉,血眸中带著一丝故意的挑衅和探究。
“怎么样,我亲爱的小妹?愿不愿意骑上来,陪姐姐跑上几圈?”
艾丝黛拉確实有意从这位大公主口中套取一些情报,自然不会拒绝这个看似隨意的邀请。况且,她前世作为温特莱恩家的大少爷,马术也是必修课之一,自信驾驭这种坐骑不成问题。
看维妮卡的样子,骑乘这黑色独角兽似乎与骑马並无太大区別。
“当然。”
艾丝黛拉应了一声,学著维妮卡的样子,踩住马鐙,手扶鞍桥,试图翻身上马。
然而,就在她的身体刚刚接触到鞍垫,尚未完全坐稳的瞬间,身下那匹原本安静站立的黑色独角兽,浑身肌肉骤然紧绷。
它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躁动起来,四蹄不安地刨抓著地面,那根幽暗的独角猛地扬起,散发出不祥的光芒——这匹强大的魔法生物,竟因她的骑乘而瞬间暴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