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兄弟！”
到了楼下无人处，马科长一把搂住了李卫东的肩膀，那亲热劲儿，恨不得当场拜把子。
“神了！真的神了！我老马服了！心服口服！”
马科长竖起大拇指，一脸的崇拜，“不但货的事解决了，还那是省里的嘉奖令啊！我老马干了半辈子，连个县里的先进都没捞着，这一趟……全齐了！”
他看着李卫东，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利用和忌惮，取而代之的是死心塌地的追随。
他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谁是大腿。
跟着李卫东，有肉吃！
“马科长客气了，这是咱们共同的荣誉。”李卫东依旧谦虚。
“别叫科长！见外！”
马科长大手一挥，“以后在私底下，你就叫我马哥！有什么事，只要你一句话，哥哥我水里火里绝不含糊！”
叶婉清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几个小时前，这个人还要抓他们去坐牢。
现在，却恨不得把心都掏给李卫东。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结果。
“马哥，”李卫东也不矫情，顺势改了口，“既然事情办完了，那咱们是不是该……”
“吃饭！必须吃饭！”
马科长豪气地说道，“省城国营大饭店，哥哥请客！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吃饭不急。”
李卫东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那张刚才在百货大楼弄到的自行车票，“好不容易来趟省城，我和叶姐想去买点东西。马哥，能不能借你的车帮我们拉一下？”
“嗨！多大点事！”
马科长现在正处于亢奋状态，别说拉东西，就是让他拉磨他都乐意，“你会开车么？车钥匙给你！你们尽管去买！我去招待所把手续办一下，回头咱们在百货大楼门口汇合！”
“我会开车。那就谢了。”
李卫东接过车钥匙，转头看向叶婉清。
此时的叶婉清，脸上还残留着刚才在领导面前的紧张和兴奋。
她看着李卫东，眼波流转，里面藏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而且更让她惊奇的是，李卫东这个农村出来的年轻人，怎么连汽车也会开？
“走吧，叶姐。”李卫东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咱们去‘扫货’。”
再次回到省百货大楼，两人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之前是来“销赃”的，哪怕有叶自强接应，心里也多少有些忐忑。
而现在，他们是拿着省里嘉奖令的“功臣”，兜里揣着近两千块的巨款，手里捏着紧俏的票证。
这种感觉，哪怕是两世为人的李卫东，也觉得有些畅快。
“卫东，你……你真要买自行车？”
叶婉清看着李卫东直奔自行车柜台，忍不住问道。
“买。”李卫东点头，“而且要买最好的。”
他在一排排崭新的自行车前停下脚步，目光锁定在那辆黑得发亮、全链盒、加重型的“凤凰”牌二八大杠上。
在这个年代，这就是路上的“坦克”，是男人身份的像征，比后世的奔驰宝马还要拉风。
“同志，这辆车，我要了。”
李卫东将那张带着体温的自行车票和一沓大团结拍在柜台上。
售货员是个眼高于顶的中年妇女，原本还在织毛衣，爱答不理的。
可一看到那张盖着百货大楼内部红章的票，再看到那厚厚一沓钱，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哟，同志您眼光真好！这可是刚到的新款，带转铃的！”
开票、交钱、提车。
当李卫东推着那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走出柜台时，周围投来的全是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叶姐，上来试试？”
李卫东拍了拍厚实的真皮后座，笑着对叶婉清说道。
叶婉清脸一红：“在这儿？大庭广众的……”
“怕什么。”李卫东跨上车，单脚撑地，“以后回了县城，这车少不了让你坐。”
叶婉清心里一甜，鬼使神差地侧身坐了上去，手轻轻扶住了李卫东的腰。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象是坐在了云端。
但这只是开始。
李卫东把车寄存在门口，又带着叶婉清杀回了大楼内部。
缝纴机？买！还是蝴蝶牌的！
布料？买！的确良、灯芯绒，扯了足足十几尺！
“这……这是给婶子和小妹做的吧？”
叶婉清看着那些花色鲜艳的布料，羡慕地问道。
“恩，有一部分是。”李卫东没有否认，他的目光在柜台里巡视着，最终落在一双红色的漆皮小皮鞋上。
那是省城才有的新款，鞋头有着精致的蝴蝶结，红得象火，像孙晓芸那晚羞红的脸颊。
“同志，这双鞋，拿一双36码的。”李卫东说道。
叶婉清的心猛地一跳。36码……那是她的尺码。
“还有这个雪花膏，拿两瓶。大白兔奶糖，来两斤！”
李卫东大包小包地买了一堆。
当那双红皮鞋被包好递给李卫东时，叶婉清终于忍不住了，她咬着嘴唇，声音有些发颤：“卫东，这鞋……”
“哦，这鞋是给晓芸的。”李卫东自然地回答道，“她脚小，穿这个肯定好看。”
叶婉清的心，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原来……不是给她的。
她看着李卫东提起那双鞋时眼底流露出的温柔，心里酸涩得厉害。
那个农村姑娘，在他心里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哪怕他现在有了钱，有了名声，甚至连香港大老板都看重他，他还是心心念念着那个村里的姑娘？
“叶姐？”李卫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转过头，“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叶婉清强笑着摇摇头，掩饰住眼底的失落，“就是觉得……晓芸妹子真有福气。”
“她跟着我受了不少苦，这是她应得的。”
李卫东没有察觉到女人细腻的心思，他把一瓶雪花膏和一块的确良布料递给叶婉清。
“叶姐，这是给你的。”
“给……给我的？”叶婉清愣住了。
“是啊。”李卫东笑道，“咱们是盟友，又是共患难的战友。今天你也累坏了，这点东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这布料颜色素雅，做件衬衫上班穿正合适。”
叶婉清接过东西，指尖微微发烫。
虽然不是那双红皮鞋，虽然只是“盟友”的馈赠……但看着李卫东那坦荡的笑容，她心里的那点酸涩，又慢慢化作了一股暖流。
“谢谢。”她低声说道，将那瓶雪花膏紧紧握在手里。
也许，这样就够了。
她是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有些界限不能跨过。能作为“盟友”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巅峰，或许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
“走吧！”李卫东看了一眼大楼里的挂钟，“马哥估计该等急了。咱们……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让叶婉清的心安定了下来。
是啊，回那个小县城，回那个属于他们的战场。
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是……过江的猛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