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东！你疯了！你拿针扎她！”
“杀人啦！快住手啊！”
知青点的女知青们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有胆小的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然而，李卫东充耳不闻。
在【基础医疗护理】和【基础针灸术】涌入脑海的刹那，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
李梅不再是一个抽搐的病人，而是一幅清淅的人体经络图。她身上那些因为高热而紊乱的气血、堵塞的穴位，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都给我闭嘴！”
李卫东一声暴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近乎冷酷的威严。
那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配合他此刻专注到可怕的神情，瞬间震住了所有人。
他手腕稳如磐石，捏着那根烧红的缝衣针，没有丝毫尤豫，在李梅后颈的大椎穴扎下后，又飞快地在风池、曲池、合谷等几个关键退热大穴上，或点刺，或疾扎。
他的动作没有半分生涩，仿佛是一个浸淫此道数十年的老中医，精准、沉稳，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韵律。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仅仅几针下去，李梅那剧烈抽搐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
她紧绷的四肢缓缓放松，喉咙里的“咯咯”怪响也随之平息，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明显平稳了下来。
“天……天呐……”
“不、不抽了？”
屋里的女知青们全都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愣着干什么！”李卫东拔出针，头也不回地命令道，“酒精呢？没有就拿高度白酒来！毛巾！给她擦拭腋窝、手心、脚心，还有腹股沟！快！”
众人如梦初醒，慌忙行动起来。
“狗娃！”李卫东又冲着门外喊。
“在……在！东子哥！”狗娃连滚带爬地进来。
“你马上去村西头河滩边，给我挖金银花藤、薄荷叶、还有蒲公英，有多少要多少！再去找赤脚医生家属，给我要点板蓝根！快去！”李卫东开出了一个最简单的清热解毒方。
“哎！好嘞！”狗娃撒丫子就往外冲。
李卫东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进行最专业的高热护理。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穷小子李卫东，而是这个小小知青点里，唯一的主心骨。
……
凌晨，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忙碌了一夜，在李卫东近乎教科书般的护理下，李梅的体温终于奇迹般地降到了一个安全的范围。
煤油灯下，李卫东满脸疲惫，正拧着毛巾，给她换上最后一次冷敷。
炕上，李梅的眼睫毛轻轻颤斗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视线一片模糊，耳边是女知青们压抑的啜泣声，鼻尖是浓浓的草药味。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在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
直到，一个熟悉又坚实的侧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是李卫东。
他就坐在炕边，正低着头，专注地帮她擦拭着手心。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是他……
是他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感激、依赖和安全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坚强。
“卫东……”
她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李卫东动作一僵，猛地抬头，对上了她那双湿漉漉的、劫后馀生的眼睛。
“你醒了？”李卫东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哇——！”
看到李梅苏醒，旁边压抑了一夜的女知青们再也忍不住，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李梅看着李卫东，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李卫东会医术，一根针就把李梅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在红星村小范围地传开了。村民们看李卫东的眼神，除了之前的“不好惹”，又多了一丝敬畏和……讨好。
李卫东却没时间享受这份“声望”。
李梅的病危，象一记重锤，再次敲醒了他。
在这个时代，人命脆弱如草芥。没有权，没有钱，没有一个“正当”的身份，他就算有再多技能，也只是个稍微强壮点的蝼蚁。
赵老四是毒蛇，随时会反咬一口。
而自己现在压根没办法名正言顺，没有后果的铲除他。所以这始终是一个威胁自己，甚至是威胁自己家人的隐患。
清河县的生意是暴利，但也象在刀尖上跳舞。
他赚来的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黑”。
他必须尽快给自己打造一个坚不可摧的“护身符”！
一个能让他光明正大赚钱、光明正大站立在阳光下的身份！
——作家！
这个念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他回到了那间破柴房，将门死死插上。
他要动笔了。
他拿出在县城买来的、最粗糙的稿纸，在那个用木板搭成的“书桌”前坐下。
【过目不忘】发动！
【高效学习】发动！
现在虽然是伤痕文学当道，但李卫东一点都不喜欢那个调调，反而前世他酷爱看谍战片，谍战小说也看了不少，特别是大特务沉醉的回忆录，那叫一个精彩。
所以，李卫东选择最先着笔的小说，就是鼎鼎有名的《潜伏》。
前世看过的电视剧《潜伏》的每一个画面、每一句台词，在他脑海中如同高清电影般开始放映。
他不再是李卫东，他仿佛化身成了馀则成，化身成了那个时代的执笔人。
他没有丝毫尤豫，蘸了醮墨水，在稿纸上写下了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潜伏》
“……民国三十四年，重庆。军统特务馀则成，刚刚完成了刺杀李海丰的任务。他并不知道，那把射向叛徒的子弹，也将彻底改变他自己的人生轨迹……”
他写得飞快，沙沙的落笔声在狭小的柴房里回荡。
他完全沉浸了进去，忘记了饥饿，忘记了时间。
与此同时，他赚钱的计划也在同步进行。
李梅脱险的第二天，他找到了狗娃和铁柱。
“东子哥！”狗娃和铁柱现在看李卫东的眼神，简直象在看神仙。
“少废话，有活干了。”李卫东开门见山。
他将一个包袱扔给狗娃，里面是几盏修复好的矿灯和劳保靴。
“狗娃，你脑子灵。拿着这些，去清河县黑市，卖给那些矿工。记住，安全第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卖完钱立刻回来！”
他又转向铁柱：“铁柱，你力气大，人也细心。从今天起，你带几个信得过的小兄弟，别下地了，就给我盯死赵老四那伙人！”
李卫东的眼神冷了下来：“我尤其要知道，他们最近在盯谁！特别是……孙晓芸！”
赵老四这条毒蛇，李卫东从没忘过。他隐隐感觉到，这条蛇快要出洞了。
“东子哥放心！他敢动孙晓芸姐，我铁柱第一个拧断他的脖子！”铁柱瓮声瓮气地保证。
“好，去吧。”
安排好两条线，李卫东再次一头扎进了《潜伏》的创作中。
夜深人静，柴房里那豆大的灯火依旧亮着。
李卫东正写到馀则成和翠平第一次见面的尴尬对手戏，写得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叩叩。”
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谁？”李卫东瞬间警觉。
“卫东哥……是我。”是孙晓芸压低了的声音。
李卫东松了口气，拉开门。
月光下，孙晓芸俏生生地站着，手里揣着个小布包，大眼睛里满是心疼。
“卫东哥，你怎么又熬这么晚？”她走进柴房，看着那厚厚一沓稿纸，满眼都是好奇和崇拜，“你……你在写什么啊？”
“在写一个……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故事。”李卫东笑着，接过她递来的布包。
布包里是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煮鸡蛋。
“我娘刚煮的，你快趁热吃。你总这么熬，身子哪受得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
李卫东也不客气，三两口吃完，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
他看着月光下少女娇羞的脸庞，心中一片柔软。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晓芸，等我忙完这阵子。我保证，那五百块，很快就够了。”
孙晓芸的手微微一颤，烫得象火烧，却没有抽回。她低着头，声如蚊蚋：“恩……我信你。你……你别太累了。”
说完，她象只受惊的小鹿，转身跑进了夜色里。
三天后。
李卫东揣着一万五千字，誊写得工工整整的《潜伏》前三章手稿，走进了县城。
他此行的目的有两个：
一，把稿子寄往《人民文学》编辑部。
二，去供销社找叶婉清，他需要更多的“破烂”来施展他【中级机械维修】的技能。
在供销社后院，他找到了正在清点货物的叶婉清。
“叶姐，忙呢。”
“是你小子。”叶婉清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那身蓝色的确良工作服，被她穿得前凸后翘，风韵十足。
她上下打量着李卫东：“气色不错啊，听说你现在改行当‘神医’了？”
“叶姐您可别取笑我了，瞎猫碰上死耗子。”李卫东挠头笑道，“我来是想问问，库房里……还有没有别的‘残次品’？比如……坏了的收音机、手表什么的？”
“手表？”叶婉清的眼睛亮了一下，“你连那玩意儿都会修？”
她正要说话，李卫东因为动作大了点，腋下夹着的那个用报纸包着的厚厚包裹，“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报纸散开，露出里面一沓写满了字的稿纸。
最上面一页，几个大字赫然在目：
《潜伏》
（投《人民文学》编辑部收）
“哎呀！”李卫东心里一慌，暗道要糟，赶紧弯腰去捡。
可他的手刚碰到稿纸，一只白淅、骨节分明的手，却抢先一步按住了稿件。
是叶婉清。
她蹲下身，脸上那股商人的精明和女人的风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和震惊。
“《潜伏》？投稿……《人民文学》？”
她抬起头，那双会说话的丹凤眼死死盯着李卫东：“李卫东，这是……你写的？”
李卫东头皮发麻，没想到这稿子会以这种方式曝光。他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我瞎写的，准备寄着试试。”
叶婉清没说话。
她站起身，拿起最上面的几页稿纸，走到窗边，借着光线，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李卫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仿佛静止了。
叶婉清一动不动，只有翻动稿纸的“沙沙”声。
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好奇，迅速变成了震惊，再到不可思议，最后，是完全的沉迷！
她看得太入神了，连呼吸都屏住了，胸口微微起伏，捏着稿纸的指尖因为用力都有些发白。
当她读到馀则成和翠平假扮夫妻、翠平在屋里藏手雷那一段时，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又立刻捂住嘴，生怕惊扰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水里憋气出来。
她猛地转过身，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此刻闪铄着一种李卫东从未见过的、近乎狂热的光彩！
“卫东！”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一把抓住李卫东的骼膊，“这……这真是你写的？！”
“是啊……”
“天呐！”叶婉清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太好看了！太精彩了！这个馀则成，这个翠平……哎呀！我看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后面呢？后面怎么样了？他俩没露馅吧？”
她象个追剧的粉丝，抓着李卫东，满脸都是意犹未尽。
李卫东被她的反应彻底镇住了，他没想到，《潜伏》的杀伤力这么大，连叶婉清这种精明的“御姐”都顶不住。
“叶姐，我这才写了三章……”
“才三章就这么抓人！”叶婉清打断他，眼神亮得吓人，“卫东！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又会修东西，又会医术，现在连小说都写得这么好！”
她看李卫东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合作伙伴”，也不再是看一个“有胆识的后生”。
那是一种混合了欣赏、震惊、好奇，甚至……一丝崇拜的复杂目光！
“投稿！必须投！”叶婉清比李卫东还激动，“这要是发出去，绝对得火！你小子……要成大作家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激动，把稿纸小心翼翼地叠好，郑重地还给李卫东。
“快，快去邮局寄了，别眈误了！”
她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那股精明劲儿又回来了，她神秘兮兮地一笑：
“对了，你刚才问我……手表？”
【叮！检测到重大商机提议！】
叶婉清拉开身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从里面拎出一个积满灰尘的小麻袋，往桌上一倒。
“哗啦啦——”
十几只款式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已停摆的旧手表，滚了出来。
“上海”、“海鸥”、“宝石花”……全是这个年代的硬通货！
“这些……”叶婉清看着李卫东，“都是库房里报废的‘垃圾’。神医，作家，李卫东同志……这批货，你敢不敢接？”
李卫东看着那堆“垃圾”，笑了。
修矿灯赚几块，修这些……一块表，在这个年代，就是普通人一年的工资！
他迎上叶婉清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叶姐，这批货，我全包了！”